每天資訊榮莊王朱佑樞:我就想去常德府就個藩,招誰惹誰了,怎麼就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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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莊王朱佑樞:我就想去常德府就個藩,招誰惹誰了,怎麼就這麼難

前言:2016年到2017年間,我國在四川眉山江口進行了內地規模最大的水下考古活動,共出土了三萬餘件金銀等類文物,被評為2017年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識得破,買到成都府”,傳說中這是發現張獻忠沉銀的“尋銀訣”。而本次考古,也印證了民間傳說也有可能傳承了歷史真相。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本次出土的文物中,有大量來自於明代常德府。包括親王金寶“榮王之寶”,以及大量親王及王妃的冊封金冊。在明末的崇禎十六年,張獻忠曾經率部攻入湖廣常德府。不但將分藩於此的明代榮王家族屠殺殆盡,王府內的百年珍藏也被洗劫一空,這才是為何張獻忠沉銀處會出現大量來自於常德府文物的原因。說到常德府,自然要聊一聊分封於此的首封榮王朱祐樞。

榮莊王朱佑樞:我就想去常德府就個藩,招誰惹誰了,怎麼就這麼難

張獻忠沉銀處

與喪事有緣:艱難而曲折的就藩之路

朱祐樞,生於明憲宗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十二月十七日。明憲宗朱見深第十三子,生母端妃潘氏。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年)七月,憲宗皇帝在臨終前一個月做了一次大封后宮。朱祐樞的生母潘氏,也在此時被冊為端妃,而皇帝對她的評價則是“氣質粹和,性資淑令”。看來只是氣質和性格不錯,容貌可能就談不上了。

諮爾潘氏,氣質粹和,性資淑令。動履謹佩環之節,德容著詩禮之華。儆戒相成,允協雞鳴之詠。儲休毓秀,聿符熊夢之祥。眷念徽儀,式參閫位。特頒顯冊,封為端妃。—《明憲宗實錄卷二百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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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憲宗成化年間雞缸杯

婚期撞上喪禮

弘治四年(公元1491年)七月二十日,朱祐樞兄長,當今的皇帝朱祐樘下旨為幾個弟弟:11歲的朱祐榰、8歲的朱祐梈、7歲的朱祐橓和朱祐樞以及5歲的朱祐楷舉行冠禮。到了八月份,朱祐樞被冊為榮王,封國湖廣常德府。

弘治十二年(公元1499年),13歲的榮王離開皇宮,出居諸王府,為就藩做準備。孝宗皇帝為弟弟配備的王府左右長史,是曾經隨侍過皇帝本人的翰林院檢討(三甲進士出身之庶吉士方可出任)王選和柯拱北。此外為了贊助榮王的婚禮費用,皇帝賜朱祐樞豐潤縣田地五百頃和兩淮餘鹽一萬引。到了弘治十四年(公元1501年)正月,為了避免倒賣鹽引費事,皇帝讓戶部直接給弟弟折現。

戊午,命戶部以折糧銀一萬二千兩助榮王婚禮,準原賜鹽引之數。—《明孝宗實錄卷一百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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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銀錠

榮王的婚期定在二月十二日,王妃是東城兵馬指揮劉洪的女兒劉氏。可是,朱祐樞的庶母,憲宗皇帝的麗妃章氏在正月二十五日去世。雖說章麗妃的去世,並不會影響榮王的婚期,可是好好的大喜之事撞上喪禮,畢竟不是什麼好兆頭。而且這個時間朝廷正在舉行“春祈”祭祀土神的活動,按例應禁止屠宰,為此禮部特地還向皇帝請示。

戊子,禮部以憲廟麗妃章氏發引在初十日,榮王妃行納徵發冊禮在十二日。是二日俱在春祈禁屠宰日內,恐發引辦祭、婚禮辦宴於屠宰禁例有礙,請賜裁處。上命辦祭、辦宴日免禁屠宰,餘日仍禁之。—《明孝宗實錄卷一百七十一》

第一次推遲之國:榮王妃有孕

一場鬧哄哄的婚禮,對榮王而言並不算最大的麻煩。兩年後的就藩準備,才是他多年噩夢的開始。到了弘治十六年(公元1503年)七月,19歲的朱祐樞準備正式之國常德。孝宗皇帝下旨榮王祿米一萬石內,常德府給白米五千石,各府給粳米五千石。命預給榮府隨王之國官軍人等俸糧六月。又將已經去世的岐王朱祐棆所遺留德安府田土,賜榮王管業。萬事俱備,榮王朱祐樞將於本年8月27日正式離京。

但是,喪禮魔咒再次出現。七月二十日,榮王的姐夫、仁和公主駙馬都尉齊世美去世。七月二十三日,榮王的庶祖母、英宗皇帝充妃餘氏去世。七月二十九日,榮王唯一的弟弟、申王朱祐楷去世。

而在一連串打擊過後,榮王驚喜地發現王妃懷孕了。對於親王來說,子嗣是頭等大事。榮王之所以能拿到哥哥岐王在德安府的田土,就是因為岐王死後無嗣除國。而剛剛去世的弟弟申王,也因為無嗣而除國。因此朱祐樞鄭重其事地向孝宗皇帝提出目前“難於啟行”。

聽到這個訊息,朝野上下自然是一片譁然。親王之國耗費巨大,需要提前做無數的準備工作。現在眼看就到臨門一腳了,榮王突然提出來推遲,那如何使得?

下禮部議,謂親之國輜重甚多,一舉動間勞費甚大。今已二次起運自京師至常德府,不下六千里。有司一切供應,與夫朝謂席殿之數,俱為備日久。而舟行平流,無異家居。若欲改擇日期,未免前功盡棄,重為勞貴。上允王奏,命待明年二月擇日起程。—《明孝宗實錄卷二百二》

官員們當然不會考慮榮王的子嗣問題,為此還提出“舟行平流,無異家居”的謬論。最終孝宗還是站在弟弟這一邊,下旨待明年二月擇日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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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親王、王妃冊封金冊

第二次推遲之國:聖慈仁壽太皇太后駕崩

話說榮王真的是和喪禮有緣,到了弘治十七年(公元1504年)二月就藩前期,喪禮再次如約而來。當月,孝宗和榮王的親祖母、聖慈仁壽太皇太后周氏病危。一片手忙腳亂之下,朱祐樞的就藩計劃臨時中止。結果在三月初一日,太皇太后駕崩。作為大行太皇太后的葬禮,榮王作為唯一的在京親王,自然不能缺席,就藩計劃只能再次推遲。

四月十六日,太皇太后梓宮發引。所謂的“梓宮”,是指皇帝或皇后的棺材。而“發引”就是平時所說的出殯。作為宗室親王,在發引日前一晚,榮王要陪孝宗“告辭几筵(即靈座)”。發引日當天,榮王要哭送太皇太后梓宮從午門離宮行朝祖禮。直到梓宮離開大明門中門之後,榮王才能回宮。四月二十二日太皇太后神主回宮,榮王衰服與孝宗皇帝及皇太子一起迎於午門內。

榮王跪奉神帛興,仍由廟街左門出至輿前,以神帛安奉訖。禮官跪奏請靈駕進發,榮王仍衰服隨行。梓宮由承天門、大明門中門出,榮王還。—《明孝宗實錄卷二百十》

太皇太后喪禮結束之後,榮王新的之國日期定在了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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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承天門

第三次推遲之國:孝宗敬皇帝駕崩

俗話說怕什麼來什麼,眼看距離就藩之日越來越近,魔咒再次生效。五月初七日,朱祐樘駕崩,享年36歲,諡曰“建天明道誠純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廟號“孝宗”。大行皇帝崩逝,朱祐樞的就藩計劃只能再次推遲,這一推又是一年。

戊午,榮王當之國,兵部議以梓宮在殯,王哀疚未忍遽離。且緣道災傷,不堪供億。上命來年六月議之。—《明武宗實錄卷二》

當年十月孝宗皇帝梓宮發引之時,本來從辭靈至虞祔等祭,榮王俱在陪列。所謂的虞祔,指的是虞祭與袝祭。虞為葬後之祭,袝為合於先祖廟之祭。換句話說,榮王要像一年前一樣哭送大行皇帝梓宮離宮並行行朝祖禮。結果內心崩潰的榮王殿下稱自己染病,不能行禮,最終由武宗本人代行朝祖禮。

辛酉,先是禮部上梓宮發引儀注,自辭靈至虞祔等祭,榮王俱在陪列。既而王以疾奏免,禮部請以駙馬等官代捧神帛朝祖。上曰:“朝祖捧神帛,朕自行,其具儀以聞。”—《明武宗實錄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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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孝宗畫像

第四次推遲之國:朱厚照小心思

到了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六月,眼瞅著這回終於沒有喪禮了,朱祐樞趕緊上奏要求之國。兵部會議之後認為榮王可於今秋啟程,誰知新繼位的武宗朱厚照竟然提出等到明年六月再議。

訊息傳出之後,朝野上下再次一片譁然。而據內閣首輔大學士劉健從路邊社得到的小道訊息,皇帝陛下之所以不放榮王之國,是打算讓他代替自己行拜廟之禮。這如何使得,劉大學士憤而上疏,結果武宗給他來個留中不報。

方議上時,大學士劉健等言:“王自弘治十七年已奉孝宗皇帝欽命之國,彼因王妃臨蓐留待次年。後兩遭大喪,延至三年之上。今若無故再留,於情於禮皆有未安。況聞朝廷留王,為欲代行拜廟之禮。夫天子所敬,莫大於祖宗。常遣親王代拜,尤不可聞之天下。臣等再三籌度,事體非輕。乞敕兵部會多官詳議以請而裁決之,庶為允當。”不報。—《明武宗實錄卷十四》

皇帝態度曖昧,這下連朱祐樞本人都急眼了。明代歷史上有很多賴在京城不想之國的親王,他們無一例外都對皇位有所覬覦。可武宗雖然既無兄弟又無子嗣,可在榮王之上還有興王、益王、衡王、壽王、汝王和涇王等多位親王,這皇位再怎麼也輪不到自己頭上。於其在天子腳下受約束,當然沒有到封國當山大王來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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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親王府復原圖

而且在榮王滯留京城期間,他的歲祿是按照在京親王三千石,而非在外親王一萬石的標準發放。何況最最重要的是王府的隨侍官校,早在弘治十六年的時候就已經先行趕到常德準備迎接親王就藩。這些人在當地的吃用開銷,樣樣都要找朱祐樞報銷,這如何吃得消。榮王請侄子先增加兩千石歲祿,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終只增加了一千石本色米。

庚午,榮王奏弘治十六年六月內奉先帝命,將之國而未行。隨侍官校已一再先行至彼,其衣與食皆仰給於臣。而臣在京祿米止三千石,無以給之。乞歲加二千石,庶可供兩地之費。戶部覆奏,上曰:“朕念王窘於用,特加千石俱本色,以慰其意。”—《明武宗實錄卷十八》

時間一晃到了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當年四月的時候“榮王府第滲漏坍塌”,當地官員向朝廷請旨修葺。武宗皇帝接到報告樂得差點合不攏嘴,順手又把朱祐樞的就藩時間往後推了一年。一直到了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七月,足足在京城多待了五年,見證了兩場國喪的榮王朱祐樞這才正式之國常德。

戊午,榮王之國。是日,上御奉天門早朝畢,退寶座後。王冕服至御前行五拜禮。上賜王酒,送至門東階,王叩頭而下。上目送至午門,王叩頭闔,上還宮。—《明武宗實錄卷四十》

紫禁城午門

榮莊王身後事

也許是為了發洩怒氣,也許是為了聚斂財物,榮王在就藩途中“綁縛官吏、需索財物、夾帶私鹽、沮滯客商”,所過之處雞飛狗跳,只留下一地雞毛。

榮王府位於今常德市一中、市財政局、泮池花園和原市公安局地塊。按照《明會典》的規定,榮王府宮殿覆以青色琉璃瓦,大門飾以丹漆金塗銅釘。如今的瑪瑙巷,位於當年榮王府體仁門、遵義門的東西軸線上,是王府內宮、外宮兩個宮區的分界線。

由於崇禎十六年的那把大火,如今的榮王府地面建築早已蕩然無存。只有在常德市一中內有一口名為“葵花井”的古井,以及兩棵白果樹和數方石墩是當年王府唯一的遺蹟。

據說榮王的相貌極似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在封國也以“驕縱”而聞名。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去世,享年54歲,賜諡曰莊。其嫡長子榮世子朱厚勳(當年就是因為他推遲了就藩時間)於嘉靖十一年(公元1532年)先於朱祐樞去世,賜諡曰懷穆。嘉靖十八年十二月,懷穆世子嫡長子朱載墐襲封榮王。萬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薨,賜諡曰恭。榮恭王嫡長子朱翊鉁於萬曆二十六年(公元1598年)襲封榮王,萬曆四十年(公元1612年)薨,賜諡曰定。榮定王嫡長子朱常溒襲封榮王,死後由其嫡次子朱由枵襲封。朱由枵死後賜諡曰憲,其嫡長子朱慈炤於崇禎五年(公元1632年)襲封榮王。張獻忠破常德,朱慈炤奉母妃姚氏走辰溪,不知所終。“榮王宗室殆盡”,延續了150多年的榮藩家族就此灰飛煙滅。

祐樞狀貌類高帝,居國稍驕縱。—《明史卷一百十九·列傳第七》

榮莊王墓位於太陽山(古稱梁山)餘脈中段的太子嶺與藏寶嶺二峰交匯的南麓。此處左有朱雀案山、右有麒麟扶山、前有鳳雀屏山、後有龍虎祖山作靠枕,居中又有龍庭地脈,屬古代帝王風水堪輿的絕佳寶地。其墓東西長約180米,南北寬約120米,陵墓封土堆高達十餘米。

在榮莊王墓前原本還有一座歇山重簷、斗拱託柱穿梁式結構的寺廟,是嘉靖年間敕建的皇家寺廟:興國寺。其香火鼎盛之時僧眾多達百餘人,主要職責是看護榮莊王陵園。寺內有楹聯:“寶塔凌雲一日江山無邊清靜、金燈代月十方世界何等悠閒。”今陵園於寺廟皆已不存,惜哉。

榮莊王朱佑樞:我就想去常德府就個藩,招誰惹誰了,怎麼就這麼難

榮王相貌?

結語:榮莊王朱祐樞,本來只是明憲宗朱見深十四個兒子中極為普通的一個。可他作為一個在京親王,親歷了兩任皇帝的國喪(雖然他應該對其父皇憲宗的葬禮並沒有什麼印象),又經歷了親祖母、庶祖母、庶母和弟弟的葬禮。

每次一到準備就藩,不是有人出生,就是有人死去。好不容易沒人去世了,侄子卻只顧自己玩樂,就想把叔父留在京師幹活。等到連侄子都不好意思留他了,封國的王府卻塌了。這原定於弘治十六年的就藩時間,足足拖了五年。按親王一萬石的歲祿,每年的損失大了去了。估計在這幾年時間裡,榮王本人內心的呼喚就是:老子就想去封國就個藩,這招誰惹誰了,當我是半壁江山麼,非要跟我搶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