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在古代的地位十分低下，家妓也一樣。西晉鉅富石崇的家妓綠珠，即便受到主人寵愛，卻也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主人石崇遭遇殺身之禍，她也只能跟著跳樓殉主。

唐代杜牧路過金谷園遺址，想到這個故事，不禁弔古憑今，寫下了這首《金谷園》。

金谷園

唐代：杜牧

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

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

“繁華事散逐香塵”——繁華之事已經消散，說明金谷園之前是有過繁華之景的。如何理解呢？原來，洛陽金谷園是晉朝鉅富石崇所建。石崇是晉武帝時的荊州刺史，斂了大額財富，於是建造金谷園，養了大量的家妓，以便供自己享樂。八王之亂前期，石崇被殺，一下子從風光的富豪變成孤魂野鬼。

杜牧為何要用“香”字來修飾塵呢？這是因為，《拾遺記》記載“石季倫（崇）屑沉水之香如塵末”，把沉水之香磨成粉末，就是“香塵”了。石崇死後，“香塵”自然也就沒了。這就是，一切繁華都隨著香塵一起消散了。今日頹敗，對比往昔繁華，令人心生感觸。

“流水無情草自春”——“流水”，無論世事如何變遷，它永遠都在流動，因此，說它是無情的。蘇軾的《勸金船》裡，也有“無情流水多情客”之句。“草自春”，草木到了春天仍然自顧自地生長，也不會理會凡事的變化，因此，“草自春”說的就是草木無情。李白的《樹中草》裡也有“草木雖無情”之句。

這句話的意思，和老子《道德經》裡的“天地不仁”很像。“天地”指的是大自然，也就包含了“流水”“草木”“東風”“落花”之類的；“不仁”說的就是“無情”，不因世間萬物而心泛漣漪。

“日暮東風怨啼鳥”——“日暮”指的是傍晚，李清照的“常記溪亭日暮”裡的“日暮”也是這個意思。“東風”是春天的風，比如晏殊《訴衷情》裡的“東風楊柳欲青青”，楊柳吐綠的時候，當然是春天啦。

為什麼杜牧要怨恨啼叫的鳥呢？因為一個春天的傍晚，杜牧在外遊玩，心情應該還不錯，但是鳥兒的啼叫聲太悲哀了，使他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落花猶似墜樓人”——這裡的“墜樓人”指的是，石崇養在金谷園裡的家妓綠珠，是他所有家妓裡面最漂亮、最得寵的一位。每每聚會，石崇都會讓綠珠出來表演才藝，在朋友們面前炫耀。有一個朋友孫秀因此想要綠珠，不料石崇不給。而當時，石崇的外甥又與掌權的司馬倫不和睦，孫秀就趁機作亂，司馬倫因此派人殺了石崇。綠珠為了保護自己的名節，也跳樓了。

她像花一樣美，又像花一樣掉落。都是以墜落的方式，結束美好的一生。比喻十分貼切生動，花人合一，意境悽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