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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王主政近二十年,卻險些亡國,為何說蘇秦的到來恰逢其時

引言

儘管司馬遷也坦承:“世言蘇秦多異,異時事有類之者皆附之蘇秦。”但不可否認,蘇秦的橫空出世,為這個諸侯爭雄的紛亂時代,奉獻了一曲曲充滿智慧的絕美華章。蘇秦出生在洛陽,籍貫是周天子腳下的城邦諸侯——東周國。據說,蘇秦早年曾師從神秘莫測的鬼谷子。在秦昭王嗣位後不久,蘇秦興沖沖地前往秦國遊說,丟擲了興兵征伐天下的主張。不過,忙於穩定局面的宣太后給了他不少白眼。

從秦國無功而返後,蘇秦飽受了至親的冷遇,史載“妻不下紝,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家裡的老老小小一致認為,蘇秦不事產業,只知耍嘴皮子功夫(“釋本而事口舌”),這輩子算是徹底涼了。很多時候,卓越與平庸的轉折點,只在於服不服輸。蘇秦不屈服於殘酷的現實,沒有自暴自棄,而是閉門發奮苦讀,花了整整一年時間,苦心鑽研一本《太公陰符》,從中悟出了縱橫天下之策,還留下過“錐刺股”的勵志傳奇。

信心滿滿的蘇秦認為據《太公陰符》揣摩而成的縱橫之術,足以遊說天下諸侯,但這些年來他走南闖北、投東奔西,一直不見有什麼效果。在“沙丘之亂”後不久,蘇秦來到趙國,遇到了平生第一位貴人——李兌。李兌非常賞識蘇秦的博學與口才,賞賜了他不少好東西,據說有夜明珠、和氏璧、黑狐裘三件稀世珍寶。不過,李兌對於蘇秦的賞識也僅此而已,那套征伐天下的學說,以趙國目前的悲催樣,壓根就行不通。

燕昭王主政近二十年,卻險些亡國,為何說蘇秦的到來恰逢其時

離開趙國之後,躊躇滿志的蘇秦來到燕國,終於遇到了成就其光輝人生的頂級貴人——燕昭王。燕國名義上躋身戰國七雄之列,但偏居窮鄉僻壤、實力羸弱的燕國,實在是沒有什麼存在感。前一次以主角的身份拋頭露面,還是由於那場“子之之亂”,難得上一回鏡頭,卻險些亡了國。

作為那場內亂的最終受益者,燕昭王主政已近二十年,既感念趙國的慷慨襄助,也對齊國當年趁火打劫的滅國之仇耿耿於懷,史載其“未嘗一日而忘報齊也”。燕國這隻小螞蟻這些年來一直想絆齊國這隻大象跟頭,卻苦於沒有合適的時機(搞不好自己會被踩死),蘇秦的到來恰逢其時。

蘇秦跟燕昭王講:所謂“自覆之君”,指的是滿足於現狀、毫無進取之心的君王,斷然不會有什麼前途!燕國實力羸弱不假,但夢想與身價無關,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就看你有沒有信心和勇氣了。對燕國而言,顯身立名於天下的捷徑,便是找齊國報仇雪恨。儘管齊國是一等強藩,但凡事都要看得長遠,就拿當年秦國力士烏獲來說吧,舉起千鉤之重輕而易舉,但時光有盡,歲月無情,等到他年邁體衰的時候,照樣需要人來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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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齊國也一樣,看似強悍過人、難以撼動,但等到它“西勞於宋,南疲於楚”的時候,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屆時,燕國完全可以聯手秦、趙,將不可一世的齊國徹底搞殘!蘇秦的一番慷慨陳詞,把燕昭王忽悠得熱血沸騰。不過,藍圖繪就得再怎麼激動人心,眼前的困局也不容忽略:疲齊也好,拉攏秦、趙也罷,總得有人從中穿針引線,巧施離間,因勢利導吧?要想完成如此繁複的使命,必須有一位高段位的戰略級間諜!

從古至今,間諜都是一門考驗智慧和膽量的技術活,而且危險係數極高。一旦身份暴露,基本上就意味著活不成了。即便是現代,文明社會倡導做文明人、打文明仗,但落入敵手甚至主動投降的間諜,仍被《日內瓦公約》排除在優待範圍之外。換句話說,當正常的外交變成搞間諜活動,就是去玩命了。但是,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報答燕昭王的知遇之恩,蘇秦甘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揹負疲齊的秘密使命,蘇秦踏上了前往臨淄的征程。他雖說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還是將有些話說在了前面,省得有朝一日陷入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劇,於國於己,沒法交代。蘇秦在臨行前說了什麼話呢?他向燕昭王承諾,自己會像尾生一樣,信守錚錚諾言。尾生是莊子筆下的痴情男子。他跟一位中意的女子相約,某月某日某時在一座橋下見面,但不知道什麼緣故,女子始終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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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生信守約期,一直站在橋下死等,眼看河水逐漸上漲,尾生依然不肯離去,最終抱住橋墩溺亡。蘇秦向燕昭王言及這個典故,當然不是無的放矢。他此去相隔千里之遙,不可能時時、事事請示彙報,如果燕昭王被一些表象甚至讒言所迷惑,對蘇秦產生信任危機,那麼他豁出性命想要成就的一番偉業了,必然會遭遇前功盡棄的悲慘結局。

為了讓燕昭王明白“以忠信得罪於君”的道理,蘇秦又編出了一個故事:有一家人,丈夫長年在外奔波,居家的妻子寂寞難耐,競然出軌了。丈夫回來之後,妻子擔心姦情暴露,便狠下一條心,暗中備下毒酒,讓小妾送去弄死親夫。這位小妾偏偏是個鬼靈精,明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心知肚明,頓時陷入了兩難境地:送過去吧,男主子將無辜喪命;告發吧,女主子恐怕也活不成。

兩邊都牽扯人命,實在是下不去手。進退維谷之際,小妾突然想到一條妙計:假裝摔了一跤,將毒酒灑了一地。結果呢,小妾保住了兩條人命,自己卻慘遭一頓毒打。蘇秦的深深憂慮,與楚國大夫屈原遭遇的“信而見疑,忠而被諺”其實是一個道理。信任的有效期,往往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改變,尤其是在質疑、猜忌乃至詆譭的面前,總顯得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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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王聽懂了這個故事,當即表明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堅定態度。此時的蘇秦絕非杞人憂天、刻意矯情,燕昭王對他的信任並不是沒有動搖過,還險些枉送了他的性命。此時,實力強勁的齊國對秦國欺凌魏、韓兩家默不作聲,卻對弱鄰燕國露出了猙獰的獠牙。早在蘇秦入燕之前,齊國已經收拾過燕國一回了,史載燕國“十萬之眾盡”,或許有所誇大,但這場實力懸殊的較量,燕國必然吃了不小的虧。

後來,燕國向秦國求援,秦國太遠夠不著,便出面找趙國幫忙,才使齊國昢咄逼人的態勢有所緩和。齊國一門心思地欺負燕國,究其根由,其實並不遙遠。當初趙國剪滅中山的時候,齊國趁機向西擴張地盤,跟趙國搶食,沒想到不甘寂寞的燕國也來橫插一槓,這讓齊國相當惱火。正如當年對中山參加“五國相王”耿耿於懷一樣,齊國向來就是這副恃強而傲嬌的臭德行,見不得實力弱小的諸侯出現在聚光燈下。

先前買秦、趙兩家的面子放了燕國一馬,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已,齊湣王這些年,時刻惦記著薅燕國的羊毛。因此,燕昭王特意交待蘇秦,務必爭取到五年的喘息時間,讓燕國先集中精力摁住北邊不斷襲擾的胡人部落,再輕裝上陣,南向爭雄於中原。簡單來講,疲齊也好,離間幾大強藩也罷,那都是以後的事兒,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設法讓齊湣王放棄討伐燕國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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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達到這一目的,蘇秦在齊滑王的面前大費了一番口舌,歸根結底就是想講一個道理:“與其得百里於燕,不如得十里於宋。”直白地說,窮鄉僻壤的燕國沒油水,坐擁膏腴之地的宋國才有搞頭!不得不承認,蘇秦的段位真是高!慫恿齊國將矛頭轉向宋國,既能解除燕國面臨的危機,又能達到疲齊的目的(“五千乘之勁宋”也不好惹),還有可能引發秦、趙等強藩的連鎖反應,可謂一石三鳥!

齊湣王當然也不是傻子。宋國畢竟不同於燕國,膏腴之地、油水夠足,也意味著牽一髮而動全身,齊國想在各方諸侯的眼皮子底下吃獨食,基本上沒有這種可能性。趙武靈王為了剪滅中山,索性連君位都讓給兒子,又在各方諸侯那裡攪過多少渾水、發過多少煙幕彈?即便如此,依然免不了齊、燕兩家跳出來搶食。就拿齊國自己來說吧,先前薅燕國的羊毛,秦、趙都出面充當和事老,明為受人之託,實則不想讓齊國太好過。

身處三大強藩相互牽制與防備的爭雄格局,齊國想一口吃掉經濟富庶、區位佔優的宋國,談何容易啊!因此,齊湣王儘管對伐宋之議深以為然,但苦於缺乏合適的契機,一拖就是好幾年。其間,秦國對魏、韓兩家攻勢愈加迅猛,似乎稍微再使一把力,便足以讓這兩個倒黴蛋從地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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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王敏銳地意識到,如果任由虎狼之秦,這麼肆無忌憚地瘋狂下去,諸侯爭雄的格局必然生變,燕國的報齊之志,極有可能化為烏有,留下永遠的遺憾。因此,疲齊之謀,不能再這麼無限期地擱置下去了。公元前290年,燕昭王正式拜蘇秦為相國,封“武安君”(沒有實際封邑),隨即委派他掛著相印再度出使齊國,商議併力求促成伐宋大計。

有了這麼高的身份和地位,蘇秦還是不太放心,便派人去齊國打前站,一來交涉接待的規格(按諸侯之禮),二來聯絡時任齊國相國的韓珉,打探一下虛實。事實證明,蘇秦的這番鋪墊絕非畫蛇添足。接替呂禮出任相國的韓珉,原本是韓國人,跟秦昭王關係不錯,後來效力於齊國。他對蘇秦派來的人坦言,齊國上下對於討伐宋國的事並沒有異議,唯一的擔心是趙國會從背後捅刀子。

摸清楚這張底牌之後,信心滿滿的蘇秦,再度派人前往齊國,向韓珉承諾“將以燕事齊”,由燕國負責牽制趙國,讓齊國沒有後顧之憂,雙方可互派人質作保。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蘇秦帶著足有一百五十乘規模的龐大使團前往齊國,受到了極高的禮遇。相國韓珉不僅出城迎接,還親自為蘇秦駕車,一同進入臨淄。透過此次出使,燕、齊兩國順利達成同盟協議,共同約定出兵討伐宋國,燕昭王當即派出兩萬“自食”大軍到齊國境內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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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食”,也就是自行攜帶糧食。按照往常的慣例,無論是一同出去揍人,還是抱團就地協防,後勤給養的問題,向來是由召集者想辦法解決。譬如孟嘗君當年主持合縱伐秦的時候,曾經帶著齊、魏、韓三家聯軍去找西周公打秋風,就是這個道理。如今,伐宋的主導者是齊國,但燕軍一反常態,自己帶著糧食前來助陣,足見燕昭王的誠意。確切地說,應該是急迫吧。

燕國誠意十足,齊國這邊也毫不含糊。蘇秦在一封書信中向燕昭王報告說:“齊之信燕也,至於虛北地行其兵。”意思是齊國完全將兩萬“自食”的燕軍當作自家人,一點防範都沒有。然而,這種情同手足親如一家的信任關係,卻被齊湣王怒殺燕軍主將張魁徹底打破。張魁到底怎麼得罪了齊王,史料上沒有記載,但鬧出人命的事實是很清楚的。對於燕國而言,這可真是奇恥大辱,還能不能愉快地收拾宋國了?

燕昭王好歹是一國之君,實力再怎麼不堪,那也是有尊嚴有脾氣的,當即拍案而起,準備舉全國之力,向齊國興師問罪。千鈞一髮之際,力主合齊伐宋的蘇秦不方便講話,好在燕國不乏頭腦清醒的大臣,趕緊站出來勸阻燕昭王,讓他務必著眼於大局和長遠,忍一時之氣,方能成不世之功。冷靜下來之後,燕昭王也意識到:小不忍則會亂大謀,決定派蘇秦前往齊國請罪,就說燕國“擇人不謹”,給齊國添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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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蘇秦感到有些尷尬,要是沒有他的疲齊之謀,也不會惹出這麼窩囊的事來,於是動起了引咎辭職的念頭。燕昭王不準,並放下狠話說:“你蘇秦這個時候要是掉了鏈子,則燕國危矣!”萬般無奈之下,蘇秦冒著生命危險(鬼知道齊湣王的氣消了沒有),憑藉卓越的謀略與口才,終於化險為夷,重修齊、燕兩國之誼,二國回到了合兵伐宋的既定軌道上。

伐宋大計已是箭在弦上、蓄勢待發,但戰國時期的列強爭雄有一條基本的規律:兵馬未動,使者先行。齊、燕想薅宋國的羊毛,就不能不考慮各方諸侯的反應,尤其是憋著一肚子壞水的趙國。因此,齊湣王派出使臣專程前往邯鄲,與時任趙國相國的李兌達成了一項秘密協議:李兌負責確保趙國嚴守中立,齊國則承諾在滅掉宋國之後,將富庶的蒙邑(今河南商丘附近)奉送給李兌,作為他的酬勞。

雙方一拍即合,但別忘了,此時的趙國,還有另外一股勢力——以金投、韓徐為兩人為代表的親秦派。面對咄咄逼人的齊國,李兌想伺機謀取私利,手握兵權的韓徐為也沒有閒著,他正在與魏國相國孟嘗君密謀,打算聯合魏、燕去討伐齊國,還派人前來遊說掛著燕國相印的蘇秦。鑑於態勢出現了新的動向,蘇秦決定因勢利導、將計就計,把伐宋的事兒放一放,先助力促成韓徐為、孟嘗君合縱伐齊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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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就效果而言,這可比借伐宋而疲齊的辦法顯著多了。於是乎,蘇秦再度出使齊國,以趙、魏、燕三家合縱伐齊為由,遊說齊沿王與宋國和解。不是蘇秦會忽悠,而是事實本就如此,齊湣王只好採納了蘇秦的建議,利用宋國割讓淮北之地而求和的契機,與宋國結為盟友。不久之後,齊湣王派將軍趙信前往準北接收地盤,趙信卻與鄰近的楚國軍隊,發生了武裝衝突,不希望節外生枝的齊湣王為了息事寧人,索性殺掉趙信了事。

由此可見,齊國還是相當忌憚被幾家諸侯聯手討伐的。司馬錯率軍討伐魏國、奪取六十一座城池的那一年(公元前289年),蘇秦揹負促使齊、趙交惡的絕密使命,親自前往邯鄲遊說。透過廣泛接觸、細緻觀察,蘇秦在一封書信中向燕昭王報告了自己得出的結論:合齊伐宋也好,合趙伐齊也罷,成與不成,眼下對燕國都沒有什麼影響,咱們真正的威脅,其實來自於李兌!

李兌這個人啊,最明顯的特點是貪婪,最擅長的手段是投機,根本沒有做人的底線和政治立場。從“沙丘之亂”坐收漁人之利,到出賣趙國的利益與齊國達成秘密協議,他可謂發現哪裡有好處,就挖空心思往哪裡鑽。他不僅貪圖齊湣王先前許諾的蒙邑,還對宋國境內更加富庶而繁榮的都市陶邑(今山東定陶)垂涎三尺,一直在琢磨如何藉助秦、齊之力,實現自己不可告人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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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認為,一旦李兌促成趙、齊合流,燕國密謀疲齊的文章,就沒辦法做下去了,因此,“齊、趙不惡,國不可得而安,功不可得而成”。為了使趙、齊兩大強藩交惡,蘇秦到處煽風點火、製造輿論,但或許是做得實在太露骨,很快就被人舉報了。根據舉報人(不止一個)提供的資訊,蘇秦的罪行涉及四點:第一,使趙國失信於齊國;第二,破壞齊國的伐宋大計;第三,襄助齊國合秦伐趙;第四,慫恿齊國監視趙國送到臨淄做人質的公子。

結語

急於求成的種種做派,讓傾向於伐齊的韓徐為都看不下去了,特意警告蘇秦低調從事,不要太過火。李兌可沒這麼好的性子,直接下令將蘇秦羈押,接受調查。由於一些被翻出來的罪行涉及齊國,得到訊息的齊湣王便派使臣前來參與審訊。蘇秦擔心自己會被李兌整死(“齊、趙之惡日益,奉陽君盡以為臣罪”),誤了疲齊的千秋大業,趕緊讓人給燕國送信。燕昭王出面交涉,好話說盡,外加賄賂,才讓身陷囹圄的蘇秦恢復了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