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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明世宗——朱厚熜

大明“欽天履道英毅聖神宣文廣武洪仁大孝肅皇帝”,明世宗——朱厚熜,明孝宗之侄,明武宗之堂弟,明朝第11位皇帝,年號嘉靖,15歲登基,在位45年。

閒話明世宗——朱厚熜

朱厚熜 像

朱厚熜,大名鼎鼎的嘉靖皇帝,明代以權術而控朝臣的巔峰代表,亦是大明歷史上透過和平方式,以小宗身份入繼大統的君主。而明朝十六帝以朱厚熜為分水嶺,皇帝們的熱血與英氣逐漸消散,陰沉和權謀開始瀰漫在整個朝堂之上。

朱厚熜,一位旁系的宗室藩王,一位自信的臨朝君主,一位膨脹的求仙老道。

興王有子,少年老成

朱厚熜應該是大明運氣最好的一位的宗藩。他的登基,既沒有成祖朱棣的刀光血影,也沒有代宗朱祁鈺的危機重重。僅僅因為自己的堂哥沒兒子,僅僅因為自己15歲的年紀,便被內閣首輔楊廷和與張太后選為了帝國的繼承人。

朱厚熜是興獻王朱祐杬之次子,而朱祐杬又是明孝宗的異母弟。因為長子早夭,所以朱厚熜早早地就被當做興王一脈的繼承人來培養。朱厚熜幼年的教育,主要由父親一手教導,其中《孝經》,《大學》等儒家經典著作是他的主要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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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杬 像

雖然興王一脈也是皇族,但是藩王子弟與東宮太子的教育方式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再加上明代嚴格的藩禁制度,所以朱厚熜自幼學的,是如何成為一名儒家式的好臣子。同時,父親刻意地讓朱厚熜很早地接觸王府日常管理工作,特別是參與到王府的各種祭祀典儀中去,也讓朱厚熜自小便對禮儀有深刻的認識。

正德十四年,老興王薨,13歲的朱厚熜承襲為新一代的興王。13歲的年紀便開始獨立運轉一座王府,這段經歷也在朱厚熜身上打上了持重的標籤。

一位知禮守禮,少年老成的藩王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也引來了京城方向的別樣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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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王府平面圖 區域性

正德十四年,朱厚熜的伯母,明武宗朱厚照的嫡母張太后,藉著朱厚熜襲承興王之際,派人送來問候與賞賜。這件事本身無可厚非,老興王逝世,新興王襲位,張太后作為皇室領袖自然應當有所表示。但張太后送來的賞賜,明顯有些厚重了。

如果僅僅只是如此,我們大可以理解為伯母對小侄子疼愛有加。但之後在同一年裡,張太后又連著幾次派人送來其他的恩賜,且很多賞賜有僭越興王身份的”嫌疑“。

而這個時候,武宗已經正式開啟了南巡,寧王之亂也已被撲滅,距離武宗意外落水,還有一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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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后 像

很顯然,因為武宗始終沒有生育皇子,皇室對於武宗身後繼承人問題,其實是有過初步預案的。

正德十四年是一個有意思的年份,因為隨著寧王的叛亂,曾經一度被人提起的寧王世子過繼給武宗的事已無實現可能。皇室在這個時候對朱厚熜不同尋常的“示好”,明顯有投石問路的特殊意味在。

事情也的確這樣發展,僅僅兩年後,病重不治的武宗便駕崩了。朝廷經過短暫的混亂,朝臣與張太后達成了默契,並以《皇族明訓》和《武宗遺詔》為法理依據,正式宣招興王朱厚熜“兄終弟及”,入京繼嗣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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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 像

正德十六年,年僅15歲從未走出過湖北的興王朱厚熜,跟隨朝廷的迎接使團出發入京。

我們不知道朱厚熜當時是作何感想,是對魏巍皇權之路未知的緊張,還是即登大寶臨朝天下的愉悅興奮,但我們知道,以楊廷和為首文官集團,正在為他們今後獨掌朝綱的美好期冀而沾沾自喜。

畢竟一個由他們親自推舉出來,從未涉入朝堂的宗親少年,如何是他們這些常年身居高位,深諳政治鬥爭的老臣們之對手。

廟堂之主,以禮服人

打臉這件事,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來得永遠都那麼猝不及防。

嘉靖初年,最著名的事情莫過於“大禮議”了。起因不復雜,因為皇位是從孝宗,武宗這一脈傳下來的,從宗法傳承的角度,朝臣要求朱厚熜認孝宗這個伯父為父親,改認自己生父為叔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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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一景

說實話,絕大多數15歲的少年遇到這種事情,說改認也就改認了。金光燦燦的龍椅就在面前,服個軟就觸手可及,大不了登基以後再慢慢掰扯這件事。再者,強龍不壓地頭蛇,朱厚熜雖然是來當主子的,但也算是外來的強龍吧,在你坐穩位子之前還是要依靠這些盤踞在朝廷之上的地頭蛇們幫你做事。

但朱厚熜不願意!

父親在幼年的諄諄教導,他歷歷在目;孔孟之學的尊父敬禮,他從未忘卻;他12歲襲承興王,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靠的也是自己處處守禮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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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官員

現今15的他,入京繼位,他的確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要重新開始學,但這份對於“禮”的執守,已經深入了他的骨髓和血液。

“大禮議”是一次圍繞朱厚熜生父政治地位與皇統問題的政治衝突,君臣之間就此展開拉鋸,反反覆覆長達數年。最後以楊廷和的致仕,楊慎罷官,群臣被杖責而結束,朱厚熜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對於“大禮議”一種普遍看法是,群臣用這招來給朱厚熜下馬威,朱厚熜在這個過程中,靈活使用自己的政治手腕,透過扶持重用張璁,桂萼等人,一步一步佔據禮法和道德高地,增強自身在政治上的話語權,擠壓正德舊臣的政治空間,並最後完成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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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官員

事情是這麼個事情,結果也是這麼個結果,但朱厚熜一開始是不是意識到這件事情與皇權的關聯性,一開始就衝著奪權的目的去操作的,我本人是持懷疑態度的。我更願意相信,這一系列動盪的政治變化,只是因為朱厚熜堅守了自己原則而產生的附加影響。

但不論怎麼說,朱厚熜從這件事情裡嚐到了甜頭,因為這個議禮的過程,他坐穩了皇位,培植了自己的班底。這一招,他學到了,也打算繼續用下去。

朱厚熜也許是明朝歷史上,對於禮法最執著的皇帝了。

生父的身份必須得到承認,自己是皇帝了,那麼老興王也要被追封成皇帝;生母也要水漲船高,一應名號也要跟上去;父母的牌位要放進太廟和奉先殿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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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廟

孔廟也進行改制,天、地、日、月都要分開祭祀;他還經常要求朝臣對現有禮法不足之處提出意見,創造性地進行改進,比如籍田禮,樂禮等等。

類似這樣禮制的改革舉措,在嘉靖朝數不勝數。每一次,他總能碰到這樣那樣的反對聲音,但這種聲音的分貝卻一次比一次要小;每一次,他都能透過議禮發掘出人才,張璁,桂萼,夏言,嚴嵩,乃至高拱,張居正等人,無不在議禮問題上迎合過他。

每一次議禮,他的權威都得到提升;每一次議禮,他的權力都得到強化;每議一次禮,朝廷的人事都按照他的意願進行了調整;每議一次禮,他就開始變得越來越自信,越來越相信自己的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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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壇

從這點來講,朱厚熜在如何駕馭群臣上算是無師自通了,也把握了封建王朝君臣關係的實質。這種創造性的權術,把朱厚熜推向了皇權的頂點,也讓這個湖北鍾祥的少年蛻變成長,開始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構想建立帝國的藍圖。

嘉靖初年的改革常常被後人所忽略,卻鮮有人知正是有了嘉靖初年楊廷和,張璁,夏言等人對當時各種社會矛盾和時政弊端的調查與解析,一次次地論證並提出可行性方案,小規模或者區域性地進行試點與調研,才最後有了萬曆時期張居正改革的轟轟烈烈。

從這點來看,朱厚熜除了馭人有術之外,識人用人的本領也堪稱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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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官員

於是,大權在握,朝臣恭順,政績不俗,朱厚熜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掌控著大明帝國。他自信地一笑,開始把頭仰得更高,直到他的眼中只剩下蒼茫的天穹。

深宮老道,虛妄縹緲

我以前說過,皇帝長命不一定是好事,特別是那種前期做出過成績又大權在握的皇帝長壽,對社稷和黎民來說未必是福。

皇帝怠政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帝把原先治國的精力和追求,轉移到了其他方面。這種有能力的君主,一旦做起禍國殃民的事情來,也比昏君更有破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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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 像

荊楚一帶在明朝一直都是道教盛行的區域。老興王時期,王府上下都非常崇通道教,且與周邊諸多道觀的道長都保持了密切的聯絡。朱厚熜又自幼體弱多病,道家的養生秘法與醫術也的確對他助益良多。

耳聞目染和切身感受,成年後的朱厚熜自然也是道教忠實的信徒。

明朝皇帝通道是有傳統基礎的。一方面是道家神仙體系對於強化君權神授,鞏固社會秩序能起到輔助作用,另一方面所謂的羽化飛昇,福祚萬年對於君主有著強烈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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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一景

同時還有那點不能為外人道的道家秘藥,閨中之樂,也是皇帝們願意下血本供養方士煉丹的重要因素。

朱厚熜於道教的追求很簡單,祈福,消災和長生之道。追求長生,本身就是一種膨脹。

嘉靖二十一年,幾個宮女意圖趁皇帝熟睡時行刺,未果。受到驚嚇的朱厚熜,便搬出了寢宮,住到了西苑。這場被稱為“壬寅宮變”的事件,迷霧重重,我們只能知道事情的大致經過,卻不知幾個宮女行刺的動機是什麼。一種說法的可信度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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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一景

朱厚熜修道煉丹,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比如清晨花園植被上凝結的露水,比如處女來潮時的經血。受不了連續高強度勞作和身心折磨的宮女,終於鋌而走險要行刺朱厚熜。

嘉靖年又是明朝祥瑞出現最多的時期。因為朱厚熜特別吃這一套。地方官員們為了討好皇帝,編排各種祥瑞之說,炮製各種祥瑞之物。特別是到皇帝大壽的時候,整個帝國似乎一下子祥瑞遍地,一齊為朱厚熜祝壽。

當年主持東南抗倭的南直隸總督胡宗憲,為了博取朱厚熜的歡心,也為了爭取更多的資源傾斜,就曾讓大才子徐文長寫過一篇《進白鹿表》,哄得朱厚熜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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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官員

膨脹的同時,代表著極端的自私。

朱厚熜不待見自己的兒子。當然這裡也是有客觀規律可以尋的,歷史上集權長壽的帝王,皇子們特別是東宮太子日子都不好過。三子裕王朱載坖(隆慶皇帝),就被自己老子弄得神神叨叨,畏畏縮縮的。他越是這樣戰戰兢兢,做爹的反而越看不上眼。

但朱厚熜不待見自己兒子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相信方士說的“二龍不相見”。因為長子,次子都早夭,朱厚熜心裡一直犯嘀咕。後來有方士說,父子二人都是神龍,老龍和幼龍走得近便會相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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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載坖 像

朱厚熜聽進去了,能不見兒子就不見,除了不見兒子,連孫子都不見。裕王朱載坖的三子朱翊鈞(萬曆皇帝)是在嘉靖四十二年出生的。一般來說爺爺都對孫子親,但朱厚熜不一樣。

孫子出生的訊息,所有人都瞞著朱厚熜,生怕皇帝不高興。一直到朱厚熜過生日,旁邊一些人趁著皇帝高興,婉轉地把這個訊息告訴了朱厚熜。而明代皇孫的名字,一般都是皇帝來取的,朱翊鈞楞是到了自己親生父親登基繼位,才有了“朱翊鈞”這個名字,才正式入了皇家族譜。

在沒有權力爭奪的情況下,父子親情能淡漠到如此程度,即便是在皇室也是非常罕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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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 像

因為朱厚熜自私。因為朱厚熜怕,怕自己長生美夢被驚醒,怕自己的兒子,孫子克了自己的陽壽。第三代新生命的出生,除了昭示著希望,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前人時代的終結,而這正是朱厚熜心裡不可觸碰的逆鱗。

君王的膨脹,最後會以各種誇張變態的形式呈現出來,演出一幕幕人間悲劇。

結言

朱厚熜是一個非常有爭議的君主。一個少年藩王,入京後迅速掌控局勢,推行新政,發展經濟民生,雖然沒有把大明重新拉回上升的趨勢,卻總體平和,守成有餘。嘉靖年,大明的文化開始繁榮,除了皇帝本身對於禮儀的各種改革外,也重錄了《永樂大典》,民間各種文學作品也大量出現。明代中晚期的思想解禁和發展,也是由此時期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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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市井圖

但同時,朱厚熜數十年不上朝,隔絕了朝臣,提升了內閣的職權,也把大明帶入了政治強人的時代。雖名臣輩出,但也埋下了日後黨爭的伏筆。他的剛愎自用,把明蒙關係降到了冰點,卻也基本上肅清了東南倭寇問題,為之後的“隆慶開關”打下了基礎。

正如開篇所說,大明的朝堂氛圍,自朱厚熜開始被徹底改變。後來的幾個皇帝,都漸漸開始推崇馭下之術,反而少了些家國天下的雄主眼光。朝臣們內部開始加速分裂,一味迎上的政治投機開始成為上位的主流方式。

這就是所謂的,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