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資訊故事:她出身名門本可以做皇后,卻主動請旨,嫁給最不得寵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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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她出身名門本可以做皇后,卻主動請旨,嫁給最不得寵的皇子

故事:她出身名門本可以做皇后,卻主動請旨,嫁給最不得寵的皇子

本故事已由作者:

素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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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為了一道旨意,辛奇在內宮的必經之路上跪了兩天一夜。

他生來就是不受寵的皇子,又逢母親早逝,孤獨地長到如今。他從未於人前勇敢地發出自己的聲音,這一次卻是下定了決心,人人都說他的願望是無稽之談,甚至沒有人願意為他通傳,但是他在這裡,不肯退讓。

皇帝終於注意到了他,指著不遠處的少年,問的卻是身邊的內監:“他是誰,犯了什麼錯,怎得一直在此受罰?”

皇帝還記得從此經過數次,卻不曾認出他。

皇帝一貫重色,辛奇自知臉色灰敗不宜面聖,但此刻心灰意冷尤勝過往,連那聲父皇都如鯁在喉,只道:“我是辛奇,想要討一道旨意。”

“什麼旨意?”聽到名字皇帝才反應過來,沒忍住又問:“你怎麼穿成如此模樣?”

皇帝衣裳繡著金線五爪龍,相傳太子衣裳亦有金線四爪龍,但這一切與辛奇無關。辛奇深深拜倒:“兒臣受萬民供養,無功於社稷,內心惶恐,特請出家,為國祈福。”

聞所未聞之舉,皇帝反而來了興趣:“你認真的?”

“字字肺腑。”辛奇深深拜倒:“兒臣無心紅塵,一心佛法,望父皇成全。”

許久沒有言語,辛奇抬起頭,才發現皇帝在看他。他們從未有過如此靠近的時刻,而皇帝看的很認真,就像是想要記住他的樣子。皇帝今夜喝了些酒,一時興起的專注很快被打散,他擺了擺手:“允了。”

他的父皇發了大善心,不僅下了令他在國寺出家的旨意,更憐他前路難行,贈他一匹馬。至於弼馬的官員看人下菜,只給他一匹孱弱的老馬,皆是後話。

他不曾告訴皇帝,他未曾學過騎射,所以也不會在意。當弼馬將老馬牽到他面前,他不意老馬也有一雙通人的眼睛,他拿頭貼著馬頸,老馬也回以溫存。

就是它了,它完全屬於他。

辛奇牽著馬出宮,一路都是慢悠悠的。大街上竟然也會有人議論他的事情,他實在太不出名了,最後也只是“有一個皇子要去做和尚了”。

他覺得有意思,茶水還沒喝到嘴裡卻被陡然驚落。長街上竟然有人當眾策馬,形如風,馳如電,最後勒馬而停,實在精彩極了。

“國寺往那邊?”

辛奇端著茶盞,這一口著實不知道該不該喝,伸手一指,不敢講話。

直到馬蹄揚塵落盡,眾人拍著胸口,辛奇才問:“她……她怎麼是個女的……”

“韓家大小姐啊!”聽起來可比他有名:“就是文德太后的那個韓家,代代出皇后的那個!”

辛奇回過勁兒來。文德太后他自然沒有見過,宮中的活人他尚且見不分明,更何況已經過世的祖母。韓家是后妃之族,但代代皇后未免誇張,至少在當今天子這一輩,皇后不姓韓,皇妃裡出名的,也不姓韓。

從皇宮到國寺,若按常速,三天可達,但辛奇足足走了七天。他在皇宮裡長了十五年,出了宮事事都覺得新奇,且這新奇入了佛門清淨地之後便不可再現,他心生眷戀,故而一再緩行。

國寺門前的陣仗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門前立著個傳旨太監,還有一人一馬,這人,便是五天前在長街上見過的韓家小姐。

辛奇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後背,確定聖旨確實被自己背出了宮,他一貫是個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人,此刻垂著目光,正準備繞道而行。

“站住!”

辛奇身體猛地一僵,餘光掃過周遭再無旁人,這才不得不抬起了頭。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韓家小姐的目光死死跟著她,而他一貫不善引人注目,甚至有些害怕。

“六皇子辛奇聽旨。”

“我……我有旨。”

這兩人齊刷刷看著他,他腿先軟了,可仍然不知道此番變故為何。

皇帝老子是個絕對不會掛懷於他的人。

但這一次不僅春風再度,還操心了一下兒子的終身大事,國寺未入,尚在凡塵,便不可不接旨。

“恭喜六殿下,這可是僅次於太子殿下的賜婚殊榮啊。”

辛奇尷尬地笑了笑,卻不受控制地看向韓家小姐,他的妻子。

“你在看什麼?”

韓敏騎著她的高頭大馬,辛奇牽著他的病弱老馬,一上一下兩個身影又下山去。兩道聖旨在他背後插著,活像一面大旗。他自是有些頹敗的,頹敗中還有些不解,既然韓敏問了,他就直說:“怎麼會是我?”

韓敏摸著馬頸的毛:“聖旨上寫了你的名字,可不就是你?”

“我們從未見過。”

韓敏盯著他。

“長街上,那也算見?”

“怎麼不算。那一日若知道指路的人是你,我就不用在這兒多等這三天了。”

“你找我?”

韓敏衝他一笑:“找你娶我。你若真當了和尚,我這一生豈不白費?”

她的面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韓家多出美人,韓敏也不例外,由此他更能確定,自小到大宮內宮外,這樣一張臉除了長街上驚鴻一瞥他們從未見過,她又是為了什麼呢?

她太耀眼了,辛奇很難說明那一瞬間的心情:“你是韓府明珠,恐怕跟了我,這一生才是白費。”

2

這一場婚事來得突然,諸事從簡,皆由韓家主導。

韓敏的新娘行頭穿的簡單完備,辛奇被下人們推進來,惴惴不安中掀了蓋頭。他和她都沒有新婚時的欣喜,他生性便是淡淡的,韓敏好似比他還要淡上兩分。他未曾飲酒,頭腦十分清醒,在床邊坐下:

“韓敏,韓家是京中大族,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處境。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嫁給我,但是……你辛苦了。”

他們是一家人了,可是他什麼都給不了她。

韓敏依舊是淡淡的,辛奇繼續說下去:“今後府中由你做主,我會全力敬重你,你所需所念,皆是我所需所念,我都會盡力。”

她這才回過頭來,帶著一點似是而非的試探:“真的嘛?”

其實辛奇想不到什麼是可以為她做的,但她這麼問了,就好像會有:“你想要什麼?”

“我在國寺前見到你,就知道你該是個好人。”她的眼神變得狡黠了:“我可以在府中跑馬麼?”

他不意如此,大約就像別人聽見一個皇子想要出家一般不意,所以他雖然意外,卻可以理解。南朝女子多在深閨,跑馬疾行堪比反骨,他擔心的只是另一件事情:“只要府中夠大的話。”

韓敏本來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又見他沉默,眼看著就要失望,不想峰迴路轉。從未有人將希望繫於他身,他為此覺得難堪,但還是很鄭重的:“我會想辦法的。”

這下她才認真看他,他們算不得相愛,甚至算不得熟悉,但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算不得假話:“你對每個人都如此麼?”

“啊?”辛奇沒好意思說,他生母體弱早逝,獨居深宮的歲月,最不缺的就是寂寞。他腦子有點亂,說的話也有點亂:“韓家很多人麼?”

“是。”其實第一個問題她就問錯了,但是對話還是進行下去:“我父親對我最好。”

辛奇想起那位只有幾面之緣的九五之尊,尷尬地笑了笑。這一夜他們和衣而眠,過了很久,辛奇聽見風的聲音,還有韓敏悠長的呼吸,他始終沒有睡著。

辛奇連著消失了幾天,回來帶了一道聖旨,聖上賜給他一個馬場,雖然地方偏遠,設施也老舊。

“你怎麼做到的?”

就是太子府中,也做不到跑馬的廣闊,韓敏想的不過是能和馬一起自由自在。驚喜來的突然,辛奇只說:“不如韓府,叫你受委屈了。”

這事耽擱了時日,辛奇才陪著韓敏回門,韓父早早地等候了,熱切的迎接讓辛奇有些招架不住。韓父問:“你們還好麼?”

辛奇看了一眼韓敏,她正抿著嘴笑:“還好。”

“敏敏是你想要的妻子麼?”

辛奇不明白韓父為什麼突然這麼問,賜婚來得突然,不知前因後果,但韓敏並非劣性的女子,甚至帶給他從不一樣的生活,況且對著慈悲的韓父,他說不出任何殘忍的話。

“韓敏是我想要的妻子。”

韓父放下了手中的茶,辛奇有種奇異的感覺,他好像被看穿了。

“你有問過皇上麼?”

“什麼?”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片刻的沉默,辛奇說:“我的確問了,皇上只說是韓敏想要嫁給我。”

“為了一個馬場,你又在宮內跪了兩天,委託佛門受阻,佛說入夢,令皇上補償給你一個馬場。”韓父頗為唏噓:“我以為敏敏真的打動你,可是你竟然叫她韓敏。”

原來破綻在這裡。

辛奇低著頭:“原來父親叫她敏敏麼,如果她願意,我也想這麼叫她。”

“敏敏有自己的倔強,當初確實也是她選定你。”韓父看著他的眼睛多了鄭重:“她沒有壞心的,而你是個好人。”

好人,韓敏也這麼說他。而壞心,辛奇從未如此揣測她。但他抓住了一個資訊:“她為什麼選定我呢?”

這一下韓父避開了他的目光:“我想由敏敏親口告訴你會比較好。”

她出身名門本可以做皇后,卻主動請旨,嫁給最不得寵的皇子

3

韓敏在馬場跑馬,辛奇在一邊看她。

他從未見過如此烈性的自由自在的女子,在陽光下,彷彿天地都困不住她。

“你真的騎得很好。”辛奇有些羨慕了:“韓父很愛你。”

“不是父親令人教的。”出人意料的答案:“父親雖然疼愛我,但也不敢行出格之事。只是父親對我一貫寬和,我偷著學,他不攔罷了。”

“那你還是很厲害。”辛奇說起自己的事情:“五哥是貴妃所生,七弟生時淑妃娘娘正當盛寵,只有我是宮女所生,父皇春風一度,轉眼就把我們忘了。好不容易上了學,才知道五哥和七弟還有去處,我跟著他們去過馬場,結果當時把我給嚇著了。”

他自己先笑了一下,韓敏沒有笑:“我第一次去的時候,也被嚇著了。”

“馬也會直衝衝向你跑來麼?”

兄弟之間最惡劣的惡作劇,只是他無能為力,他只是個幾歲的小孩子,剎那間哭的很狼狽。好不容易擦汗了眼淚回去,卻因為消失了太長時間還是令母親擔心。那時候的荒涼心境,他此生都不會忘。

韓敏比平時更溫柔了:“馬匹來找你,是親近的意思。”

他理解她的好意,韓敏又問:“你想學麼?”

他有些不好意思,面前終究是女子,且他只有一匹病弱老馬。但他的確渴望。在幼年深藏的陰影裡,在無數次馬場邊的觀望裡,韓敏拍了拍手,年輕的笑靨的確如盛開的春花:“我想起來了,哥哥曾允諾送我一隻小馬,這些年也該長大了。”

無論如何,韓敏真的給辛奇弄來一匹壯碩的健馬,連帶著全套的裝備。她為他介紹的時候簡直是全世界最自信的女子,辛奇面露微笑,她說完才反應過來:“你為何這樣?”

“你懂得真多。”辛奇真心實意地誇獎,好像最後的一點矜持也消散了:“你好好教我,我肯定好好學。”

韓敏定定看著他,眼睛裡突然多了很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其實她身上仍有許多未知的謎團,但是辛奇從來不問。

她教的認真,他學的很快。

過往她總是一個人騎馬,如今有了陪伴,就像她的坐騎都不再孤獨。辛奇技藝漸長,邀請韓敏賽馬,兩個人跑了一圈又一圈,各有勝負中又勢均力敵,最後一圈,兩個人都上了好勝心。

但是辛奇終究是新手,跑的太快一時失去了對馬匹的掌控,眼看著他就要失去平衡:“辛奇!”

他眼中黃沙四飛,還有匆匆的腳步聲,韓敏的臉驟然出現在她眼前,關切,焦急,心疼,他都看到了。

“你傻了,怎麼還笑!”

“我贏了麼?”

“贏了贏了。”韓敏喚過來人,是極熟稔的口吻:“別看了,快給爺備藥!”

“我沒事。”那一刻心被填的很滿,擦傷也不覺得疼了:“我學的好麼?”

“好好好。”韓敏哄孩子似的:“沒有比你更好的了。”

他們為此休息了一些時日,再回到馬場,辛奇發現多了一些兵刃。韓敏搓著手,好像又回到了新婚之夜問他馬場的時候,他先開了口:“新的遊戲?”

“試試?”

辛奇抽出一把長槍:“宮中年節大戲,我看到臺上耍花槍,漂亮地很。”

韓敏也挑了一把,端詳著:“這個我真的沒怎麼練過,恐怕真的只能玩玩。”

“馬術一項,多少男兒已遜色與你,若你樣樣都會,我會害怕的。”

“害怕什麼?”

辛奇眨了眨眼:“害怕失去你呀。”

“做什麼學的這麼油嘴滑舌!”韓敏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握緊了手中長槍,眼看著就要起舞,忽然說:“辛奇,你比我想的還要大度。”

“那我可以叫你敏敏麼?”

“可以。”有這麼一瞬,韓敏真的覺得辛奇都知道了,這個話題註定不可略過:“當初你為什麼要出家?”

看著突然的問題其實一直橫亙於兩人之間,或許韓敏沒有想過會由自己先開口。辛奇看著她,還能想到自己真正在國寺前遇見她的時候,他的命運在那時再度轉折了,悲傷,憤怒,悔恨,或許都有一點,又或許都沒有:“我本就孤身一人,隨波逐流,有命讓我行到此處,我便不會再往後看。”

韓敏心中惶然,但還是決定告訴他真相:“我嫁給你,不過是為了擺脫成為后妃的宿命。我不懷好意,所以一直欠你一句抱歉。”

“可是你並沒有真的傷害我。”

“我肆意地更改了你的命運。是在你要出家的訊息傳出來之後我才去請旨的,我看中的只是你的心下無塵。”韓敏的肩膀在顫抖:“好像和我想的並不一樣,真的很抱歉。”

辛奇抱住她,溫暖的大手輕撫著她的背部,慢慢安撫她的情緒。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擁抱,辛奇用行動表示自己真的不在意:“我從沒有責怪或者怨恨過這件事情,新婚之夜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敏敏,我有什麼是可以為你做的,你的願望究竟是什麼?”

這一次,她真的不再懷疑了。

“幼年時曾有人為我算命,鳳舞九天。沒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一直被韓家保留著。”她的話很輕,卻是長街策馬一般的烈性決絕:“但是我不是籌碼,我想要做女將軍。”

所以她選定自己的夫君,要馬場,要武器,步步為營。她幸好遇見他,可她若不遇見他,也一定會想出許多的辦法實現自己。

“此後有我。”辛奇看著她的眼睛:“我會幫你。”

4

六皇子真正成了旁人眼中的怪人。

出生時,他默默無問,十五歲時,他差點做了一個和尚,如花似玉的妻子從天而降,好不容易安生了一陣,竟然拉著妻子練武。

光明正大。

他不知這是何等丟人的事情麼,竟還樂在其中。連他的父皇都開始注意他,雖然不過是為了看他的笑話,辛奇要去軍中當個千戶長,皇帝二話不說就應了。

南朝重文輕武,再曬得皮開肉綻,純粹找苦吃,還醜。

他父親倒是罕見的沒有嫌棄:“聽說你練得不錯,過些時日可升千戶,讓朕算算後面還有多少級,我皇家恐怕都要出個將軍了。”

辛奇婆娑雙手,想起韓敏和自己手中相同的老繭。

皇帝累了,擺了擺手:“你比想象中還要無趣,朕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懂憐香惜玉的兒子,真是叫朕喪氣。”

“兒臣的錯。”辛奇沒有爭辯,只是補上一句:“敏敏在軍中一切都好,進宮前還託我問陛下安。”

韓敏出身高貴,又容色非常,比他更得皇帝歡心。皇帝果然和緩了臉色,只是仍然有些不悅:“也就是虧了她能忍,去了軍營還與你不離不棄,否則以朕來看,早該和你合離一萬次。”

他並不知道練兵有韓敏的一分功勞,亦不知道這才是韓敏的夢想,他們都不知道真正的她,除了自己。

他看著以幫忙之名參與練兵的韓敏,看著她在油燈下苦心學習兵法的樣子,時間在這一刻雋永,好像什麼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敏敏……”

她從專注中回神,他有想說的話,恨不得立刻告訴她,又覺得還缺一點時間,缺一個契機。

這一年八月,北國在邊境炸燬了南朝的哨所,更踏進了南朝的領地,擄走了南朝流放在此的重犯。

事關國威,群臣激憤,可一旦論戰,卻無人感應。訊息傳到軍營,辛奇問:“你確定麼?”

韓敏眼睛閃閃發光:“若無戰,怎可稱將?”

六皇子辛奇請戰,帝允。

瞧著是件送死的事情,但總歸有人走了這一遭,至於辛奇和韓敏,過後賞個殊榮也便罷了。

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贏了,不僅贏了,還帶回了被擄走的重犯。

為此,皇帝以一百斛珍珠做賞。

“你立了大功,理應賞你。”這事兒沒掀起什麼波瀾,皇帝癱在御座上神情慵懶,又打量起辛奇的裝扮來,最後自己放棄了:“你就算了,韓敏跟著你風餐露宿,這些年沒得過什麼好東西,聽說把嫁妝都賠了進去,你拿這些珍珠,好好打幾件首飾給她。”

“陛下,能換成黃金麼?”

皇帝差點從御座上摔了下去,眼見辛奇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實在沒有忍住:“你就這麼缺錢?”

“敏敏確實沒什麼首飾,兒臣聽說女子飾品應以黃金為體,珠玉為襯,那麼沒有黃金,珠玉也是白費。”辛奇沒有半點羞赧:“而且我們確實缺錢。”

“行吧。”皇帝不想再聽了:“朕賜你一百斛珍珠,再賜你黃金千兩,別跌了皇家的臉面。”

這是意外之喜,辛奇存了一點私心,盡數貼進軍需之後,餘下的那一點還是給韓敏打了幾件首飾。

“誰給你的?”辛奇不意韓敏會這麼問:“這都是我出嫁前的舊款了。”

辛奇都不想講話了,韓敏看著他的臉色才反應過來,不由得發笑:“你選的?你定然是被人騙了。”

辛奇只能很尷尬地笑笑:“不好看麼?”

“好看。”韓敏把金釵插上頭,又問他:“好看麼?”

辛奇使勁兒地點頭。

“你呀。”韓敏又笑又嘆,這一刻他們離得很近,韓敏避開了他的眼睛,卻問:“你……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

太突然了,辛奇還沒反應過來,是有的,可是還沒等他抓到頭緒,韓敏就把他一推:“算了算了,你這個悶葫蘆,大概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

“我……”

5

辛奇和韓敏此後鎮守南朝邊境,直到三年之後,有合適的人選接替,二人才返回京都。

他雖然不受重視,但好歹比多年前多了一些關注,於是也多了登門的門客。不過多數是武將或者出身底層的文人,他根本沒想到二哥的造訪。

皇后早逝,太子和二皇子,是唯一的嫡子。他們差了些歲數,從未談得上交情,除了這些血緣以外唯一的聯絡,大概就是二皇子娶了韓敏的表妹,續絃。

但是韓敏也說過韓家人丁興旺,旁系的表妹,她亦不相熟。

“都說韓家代代出皇后,是鳳命,太子為此瘋了魔。我娶了表妹,本意是想禍水東引,但是表妹姿色平平,遠不及弟妹姝麗。這幾年六弟在宮外博了些名聲,已經令太子忌諱了。”

辛奇直愣愣盯著二皇子:“什麼意思?”

“太子疑心之病日隆,如今已近瘋魔。我聽聞此番宮中設宴,太子伏於路上,意圖擊殺六弟與弟妹!”

辛奇惶惶然講不出話了:“多,多謝二哥提醒!”

“你信麼?”

“我素來不管這些事情的,但回京也聽說了一些,這些年二哥和太子鬧的厲害,此番……大概是借刀殺人。”

韓敏噗嗤一笑:“那你應是不應?”

“宮路設伏可是大罪。”辛奇反問:“你覺得二哥這話幾分真幾分假?”

“我亦不懂這些,不過從小在家中看各房相爭也明白些事理。”韓敏一邊想一邊說:“太子之所以為太子,理應凌駕於眾皇子之上,這些年和二皇子鬧的這般厲害,恐怕確已失信於皇上,到了不得不爭的地步。既然形勢如此,太子手握京畿巡防,賭這一遭也不意外。況且……此事若不為真,二皇子犯不著來找你。”

辛奇只是笑:“我在兄弟之中如野草般活命,沒想到嚴霜之際,倒想起我了。”

“南朝奢華多年,不喜兵戈,否則也不至於被我們鑽了空子。”韓敏抿著嘴笑:“只有你手裡還有些兵,二皇子是在求你。”

辛奇扶額:“我是真的沒想過這些東西。”

“我知道的。”韓敏比他更懂:“但是到了這裡,你沒路可退。二皇子登門拜訪,不日就會傳到太子耳中,他已將你綁上賊船,下不去了。你帶人去,不是為了救人,只是為了自保。”

辛奇嘆氣:“不是什麼好事,我自己去吧。”

“為何?”韓敏看著他:“自我嫁給你,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麼?”

他不是一個依賴直覺的人,可是此刻眼皮突突直跳,就像是什麼大事就要發生。於此同時伴隨著行將失去的恐懼,從前他一無所有,如今卻身有所歸,就像一個終於吃到了糖果的孩子,他會害怕。

“敏敏,這次若平安度過,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這是小船跌入汪洋之中,辛奇唯一確定的事情。

“果然不對。”

他和韓敏都上過真槍,對氣氛的變化更加敏感。太子全權掌握了這次宮宴,宮路之上卻極少見到巡防的護衛。

“他想複製玄武門之變。”

韓敏長得俏麗,但這一次完全消散了笑意,變成一張沉沉的臉。

進宮之前必得卸甲,他們特意備了特製的腰帶。辛奇和韓敏窮的三餐才有一肉,這腰上上卻上了金線,是以比一般的腰帶更重,配以一扯即松的活結。韓敏這邊還在講話,轉瞬之間已抽出腰帶,一甩一擊之間動作如行雲流水,死死纏住一個進擊計程車兵,而辛奇與她配合極佳,這邊已搶過兵刃,一劍封喉。

“到我身邊來!”

對方先動了手,辛奇的人自然出來抗爭,二皇子的人卻對他們也兵戈相向,剎那間三方人馬剎那間纏鬥一團。

他明白了,這是一條一箭雙鵰的毒計。

太子在與二皇子的鬥爭中早已勢弱,此番請君入甕亦早已暴露在二皇子的眼皮子底下,二皇子使人分開他們,將韓敏團團圍住,威脅道:“太子哥哥心懷不仁,人人得而誅之,不是麼?”

二皇子要他承擔屠戮儲君的罪名,帶著他的把柄,永永遠遠臣服於他。

如果他不從,他和韓敏就會死在這裡,罪名仍舊是他的。

多可笑的,故事的最開始,他只是想成全韓敏的夢想,他不過是撿了別人不要的東西,到最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就像他一心出家卻被令娶親一樣,他本性淡泊,無慾無求,叫他認命不是件難事,更何況,二皇子手中還拿捏著他最愛的女人。

“敏敏。”他說過有話要對她說,拖了許久,卻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時候,兵荒馬亂,鮮血四濺,好一場披著華麗外衣的爛戲。他恨來的太遲,又慶幸停在此刻:“你我都知道這場婚姻是為何,就到這裡了,我若為亂臣,你勿做賊子。你的夢想,是做一個女將軍啊。”

他決絕而向,已存死志。

可是他們都低估了一個女子的決心,世人慣常模糊女子面容,強牽於男人附庸之下,他們都忘了她出身大族,她一直都在決定自己的人生,況且風餐露宿,她確實學有所成——

永遠,永遠不要質疑一位女將軍。

韓敏反手握住二皇子的手,一個拼盡全力的轉身,右手肘擊之後左手直掐咽喉,右手順勢完成了拔劍,反把二皇子控制在手。

“繡花枕頭一個,也想稱王稱霸?”韓敏簡直氣笑了;“殺了太子,我成全你!”

“你……你怎麼敢?”

“有二哥開的頭,我不過是有樣學樣。辛奇純善,由得你欺負,可我是韓家女!你既然知道我有鳳命,怎敢挑釁我!”

“你……你瘋了!”

韓敏稍一用力,二皇子的脖子便流下血來。他感覺到痛苦,身體抖得不行。他只敢望著辛奇,辛奇卻只望著韓敏,神情都是悲憫。

“你若為亂臣,我便是賊子!”

韓敏一劍斷了二皇子的咽喉,高呼:“為東宮護駕!”

倒戈。

她從來不懼任何變故,這一次,她來成全他。

哪怕她知道如願的機率已十分渺茫。

重重圍困的太子最終被辛奇所救,辛奇半跪在他面前,垂著眼,但是一閃而過的銀光逃不過他的眼睛。

太子怔怔地看著他。

“為什麼你們都不信……”他的實力在圍城中佔了上風,他未有反心,兩位兄長卻都要對他趕盡殺絕。他何曾不懂其中關竅,可是他不懼自身,唯獨牽掛於她。鮮血汩汩,無以為報,辛奇內心仍然空曠安靜,像飛鳥最終落地:“我從來順從命運,命既如此,鳳舞九天。”

辛奇回頭,眼中有淚,卻是微笑:“敏敏,我是真的愛你。”

她走到他身邊來,回以他最重要的答案。

出生時,人人都看低他,十五歲,他差點出家做了和尚,二十歲,他卻做了南朝的皇帝。

命運一再偏折,隨波逐流之間終有不可退讓的決心——是她。

只有一個字,她是他的永遠,他們永遠在一起,皆大歡喜。

(原標題:《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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