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陽臺

序

我端著溫好的酒走進棲梧宮時，長垣正坐在庭院裡看書。

冬日寒風蕭索，我見他只著身單衣，趕忙跑過去把酒放下，為他披上披風。

他轉頭望了望我，微微一笑，放下書，看向那隻雕琢精緻的玲瓏酒杯。

“正琢磨著缺杯暖酒，你就來了。”長垣拉我坐下，眸光溫柔似水。

看著長垣神色淡然地舉起酒壺，酒液汩汩而出，我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壹

長垣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兩年前，也是如今日般滴水成冰的天氣。只因一次微不足道的失誤，我便被敏感多疑的皇后反覆責打，不僅如此，她還將我逐出長寧宮。

來往宮人頗多，無人看得到我，可她們的議論聲卻又分外清晰。

我就這樣帶著一身的傷昏倒在棲梧宮門前。

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棲梧宮的大門開了。

玄色的衣裳映入眼底，長垣將我抱起，我永遠忘不了在他懷中的溫暖與安心。

過不久，訊息傳到了皇后那裡，她便要求我做她的眼線。

皇后狠毒，早早便把我父母接到宮中，我左右為難，可又無能為力。

長垣於我，是殘酷寒冬裡唯一的暖陽，更是我曾經枯朽的日子裡唯一的溫度。同長垣在一起的這兩年，是我這場生命最珍貴的記憶。

可我每日都戰戰兢兢，害怕皇后的召見，更害怕我成為她棋子的那日。

不久後，皇帝病重，皇子們接連被貶、被殺，長垣終是成為皇后兒子的最後阻礙。

皇后召見了我，要我立刻動手，我一直拖延，直到收到父親的親筆信與那截帶血的斷指。

我妥協了。

貳

“良宵美景，月白風清，不如我先敬殿下一杯吧！”有心上人陪在身邊，即便身處深冬也不覺寒冷。

我深知，以皇后毒辣的性格，即便我害了長垣，她也絕不會放過我和家人，這杯酒於我亦是解脫。

我目中含淚，這段幸福對我來說，真的太短太短了。

就在我抬手準備將酒飲下之際，長垣一把奪下酒杯，將酒一飲而盡。

我愣住了，待反應過來，發了瘋一樣捶打他的後背，希望他可以將酒吐出來。

長垣搖了搖頭，笑著攬過滿臉淚水的我，“我一直知道，你是皇后的人。”長垣依舊眉眼溫柔，“但我亦知，你是迫不得已。”

我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他明明知道，為何還要如此？

“在你全身是血暈倒在我宮門前的時候，我便知你就是我此生的劫數了。”毒性發作的很快，長垣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楚。

我安靜了下來，伸手去提那壺毒酒，還未觸及，酒壺便被長垣打翻在地。

“你的家人我已安排人去救了，皇后家族勢力龐大，而我無權無勢，這早晚都是我的結局，死在你手，倒也甘願。”他望著我，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眸中盡是不捨，“此生，我護不住你，只能放你自由。若有來生，定不負你。”

不知何時，半空飄起雪花，一簇簇覆滿了他的頭髮。我突然笑起來，怕是隻有這樣，才能和他白頭偕老。

叄

萬籟俱寂。

他靜靜地躺在我的懷中，如嬰兒般乖巧。可我又怎捨得讓他一人走這冰冷的黃泉之路呢？

銀釵融入血脈的感覺寒徹如雪，可卻沒有想象中那樣疼。

我抱著長垣靠在柱上，身邊的雪越積越厚，慢慢地，我的身邊綻放出朵朵豔麗的雪梅。

時光又好似回到兩年前，只是這次，我站在宮內，而長垣站在宮門外向我招手。

我嘴角泛起笑意，開心地向他跑去。

長夢不復醒，夢醒已來生。

二十四節氣｜大雪：至此而雪盛矣

元稹|我渣歸渣，可是我深情

十一月命題|笙歌“父皇是昏君嗎？”“他只是錯生在帝王家罷了。”

文｜高陽臺

責編｜菀蘿

運營｜昀霏

宣傳｜汀洲、夏枯

人物素材｜叶韻、落傾音

插圖排版｜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