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新知  第 157 期

/欄目主理人/

邵聖懿

本欄目由三味工作室承製出品

本期導讀：

拿皇東進莫斯科，燒光物資只能撤

雪天撤退人慌亂，60萬大軍剩8萬

內外交困重組隊，反法同盟反攻戰

— 配合本期節目閱讀文章 —

01

俄軍再撤 拿皇冒險 東進莫斯科

繼續講《拿破崙大帝》。

上期講到1812年拿破崙開啟了遠征俄國的戰爭。俄國的戰略非常有針對性，利用自己龐大的國土面積做戰略後撤，同時焦土政策，堅壁清野，迫使法軍孤軍深入，補給線也拉得非常長，實際上變得很困難了。就像書裡寫的，

“勝利近得誘人，它總是就在下一座山上，抑或下一片湖泊、平原、森林的另一邊——這當然是俄軍的算盤。”

就這樣法軍越陷越深，但是拿破崙堅信俄軍不會一場大仗不打，就放棄像斯摩稜斯克這樣的大城市，所以他決定賭一把，繼續東進。在1812年的8月17日，雙方在斯摩稜斯克城下打了一場會戰。這場戰役規模不是特別大，雙方都各自折損了1萬人左右。但是打完這場仗之後，俄軍居然繼續東撤，放棄了斯摩稜斯克，這樣法軍就進入到斯摩稜斯克城內。

這時候拿破崙帳下的所有將領都反對繼續進軍，都主張要停在斯摩稜斯克，只有一個人除外——就是鐵元帥達武。達武說我們要繼續打，打到莫斯科，逼迫俄軍籤城下之盟。

其實這個局面底下能感覺出來拿破崙是內心非常的糾結和猶豫的，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可能讓他心裡天平的平衡產生了傾斜，那就是俄軍方面換帥了。俄軍撤換掉了原來主張不斷戰略後撤的總指揮巴克萊·德·託利將軍，老帥庫圖佐夫接掌軍權。這庫圖佐夫就是之前在奧斯特里茨戰役的時候俄軍的總指揮，也是拿破崙的老對手了。拿破崙聽到這個訊息非常的振奮，他認為庫圖佐夫掌握軍權，這意味著俄軍改變策略，要跟他打一場大規模的會戰了，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另外拿破崙一看地圖，斯摩稜斯克距離莫斯科只有300多公里了。打到莫斯科，你沙皇總不能再無動於衷了吧！於是拿破崙再一次違背了自己原定的計劃，也違背了大多數將領給他的建議，決定再冒險一次，向東進去莫斯科。

02

戰役慘烈 俄軍再撤 放棄莫斯科

俄軍方面，庫圖佐夫也的確在準備這樣的一場大會戰。他在莫斯科城以西大概100公里的一個小鎮叫博羅季諾選定了一片戰場。於是在1812年的9月7日，雙方在博羅季諾這個地方正面遭遇，發生了慘烈的“博羅季諾會戰”。這是整個1812戰爭當中規模最大的單日會戰，用作者的話來說，那也是人類歷史上到那個時候為止最慘烈的單日會戰。

一天10個小時的戰鬥當中，雙方總共投入了超過30萬人，造成超過7萬人的傷亡數字。這樣的一種單日會戰的傷亡規模，直到一個多世紀之後，一戰期間第一次馬恩河戰役才超過。而且在打完這10個小時之後，戰場上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慘到連戰馬在戰場附近的河流當中都不願意喝水，因為整個河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了。

博羅季諾會戰法軍最終略佔上風，他們的死傷不到30，000人，俄軍方面的死傷數字是45，000人左右。但是這樣的一種損傷仍然沒有達到拿破崙內心的期望，就是像奧斯特里茨那種大會戰，能夠畢其功於一役，讓對方直接來求和。

而且打完這一仗之後，庫圖佐夫審時度勢，知道俄軍守不住莫斯科，與其固守莫斯科，不如儲存有生力量，繼續用龐大的國土來消耗法軍。所以庫圖佐夫決定連莫斯科我都不要了，放棄！這對於法軍，對於拿破崙來說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因為莫斯科這個城市對俄國多麼重要啊？雖然那時候不是首都，但是它相當於整個俄國文明的一個發源地，是你的老巢，你怎麼能連老家都不要了？但是庫圖佐夫當時明智恰恰在於此，他寧可儲存有生力量，在事後被證明是無比正確的一種選擇。

03

焦土政策 燒光物資 拿皇等回信

俄軍退出莫斯科之後，整個莫斯科幾十萬的居民也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幾千人。法軍大搖大擺開進莫斯科，在1812年的9月15日，拿破崙本人也進入莫斯科，住進了著名的克里姆林宮。但是就在他住進克里姆林宮的當天晚上，莫斯科城內燃起熊熊大火。這火大到什麼程度？據說當天晚上拿破崙在克里姆林宮不用點燈，就靠窗戶外頭這火光的照射在克里姆林宮就能讀書，火勢就這麼大。那一天晚上莫斯科全城9000多座建築裡7000座付之一炬。

大家問這火是誰放的？當然就是留在莫斯科城中的那些俄國軍民放的。他們就是奉行“焦土政策”，我寧可跟你魚死網破，我連莫斯科這樣的城市我都可以燒掉，就是不讓你法軍在我的國土上得到半點好處。

這事對法軍是致命的打擊，因為原本大軍完全可以在莫斯科安頓下來來度過冬天的，但是這一把大火把所有的補給全都燒掉了，大軍不可能在莫斯科過冬了。

即便如此，拿破崙仍然是在莫斯科停留了35天的時間。他在幹嘛呢？他在等沙皇有沒有回心轉意的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我真的不知道拿破崙為什麼有這麼強的執念。他還在給沙皇寫信，說你看我們把莫斯科都燒了，但是隻要你肯坐下來跟我談一談，咱們什麼都可以講。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沙皇已經非常決絕的跟自己的屬下表態了，

“即便拿破崙燒20個莫斯科，我也不會跟他議和的！”

當然了，俄國也根本沒有20個莫斯科能讓法軍燒。但是在這兒拿破崙就沒有等來他期望的沙皇的回覆，反而是浪費了冬天到來之前寶貴的時間。

04

天氣驟冷 路線選錯 好運氣用光

實際上這個時候拿破崙內心的算計還是非常清晰的，因為出征之前他看了俄國超過20年的氣象資料，這個非常符合拿破崙一個“超級學霸”的特質，他應該是成竹在胸的。他的判斷是莫斯科河要到每年的11月中旬才會結冰，所以在那之前只要大軍撤出莫斯科是完全來得及的。但是他沒算到的是人倒起黴來，老天爺都跟你作對——那年的10月13日，莫斯科降下了第一場大雪。

到這兒拿破崙覺得情況不對，必須要撤了，所以他組織大軍撤出莫斯科。但是他的第一選擇不是直接退往斯摩稜斯克，還是想向南進軍，結果一出莫斯科城南又遭到了庫圖佐夫軍隊的阻擊，在這兒又耽誤了一點兒時間。然後他決定折返撤向斯摩稜斯克，這個時候他有三條路線的選擇——北路、中路、南路。作者的描寫是：

“拿破崙選擇從北路返回斯摩稜斯克，對他的統治來說，這也許是最為致命的單獨的一項決策。他像莎士比亞筆下的悲劇英雄一樣，明明有其他路可走，偏偏選了滅亡之路。”

讀到這兒我常常想拿破崙可能之前真的太走運了，他的好運氣已經用光了，這一次他偏偏選了一條用時最長的路。這直接造成一個後果，就是當11月初暴風雪到來，氣溫降到零下30度，拿破崙的大軍還沒有抵達斯摩稜斯克，而如果他選擇另兩條路線的話，或許這個時候大軍已經在城內過冬了。

在零下30度的暴風雪裡頭，曾經叱吒風雲、歐洲大陸第一的法國陸軍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軍紀可言，就是“叢林法則”。下級和上級沒有任何的等級觀念，人和人之間也沒有任何的互幫互助，爭搶糧食、物資，甚至出現了“人相食”，而且最高級別的元帥也只能吃死馬肉來充飢。所以當大軍退到斯摩稜斯克城內的時候，凍死凍傷者不計其數，更慘的是他們發現斯摩稜斯克也沒有足夠的物資過冬，還得繼續撤。

這時候俄軍庫圖佐夫已經在別列津納河畔佈置好了阻擊陣地，要阻擋撤退的法軍，而且他們把河上的橋都給拆掉了。於是法軍不得不進行了一場非常悲壯的撤退行動，400個荷蘭工兵跳到了冰冷的別列津納河當中，架起臨時浮橋，讓法軍倉皇撤退。即便如此，還是有超過15，000法軍最終沒能過河，被俄軍給生擒了。順利逃亡的法軍是一路跑到明斯克才稍微安定下來。

05

徹底失敗 偷偷返法

折損52萬人

到這兒，遠征俄國已經是一場徹底的失敗。拿破崙必須要向國內發戰爭公報，儘管他避重就輕，已經是粉飾了很多傷亡慘重的情況，而且把這樣的慘敗都歸咎到了惡劣的天氣頭上，但是這個情況仍然在法國國內引起了軒然大波，人們沒想到法蘭西皇帝打了這麼巨大的一場敗仗。當然拿破崙也非常清晰地意識到法國國內的政局可能會不穩，他必須要馬上回到巴黎去。所以12月中旬他把大軍交給自己的屬下，自己乘坐一輛馬車，隱姓埋名，13天的時間日夜兼程走了2000公里，回到了巴黎。

到這兒可以算筆總賬了，這場拿破崙一意孤行發起的遠征俄國的戰爭是輸得一塌糊塗。法國損失慘重，去的時候60萬大軍浩浩蕩蕩，最終回來的只有不到10萬人。這一仗就讓法國折損了52萬人，而且其中很多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老兵，這種損失是根本無法彌補的。可以說拿破崙在這一仗上確實是自信過頭了，而且是帶著幾乎全部的籌碼all-in，結果最後是一把輸光了自己幾乎所有的底牌。

當然了，倉皇回到巴黎的拿破崙，完全明白形勢已經發生了重大的逆轉，他知道反法同盟馬上就會捲土重來，不僅是俄國，甚至是之前被他打趴下的普魯士，乃至是跟他聯姻的奧地利都有可能成為法國的對手。所以回到巴黎之後，拿破崙沒有任何的停歇，他馬上展開工作，要重建軍隊，準備抵抗反法同盟的又一次進攻。

06

戰端重啟 四面楚歌 反法同盟反攻

實際上從他回到巴黎到1813年4月份戰端重啟，中間只有17周的時間，拿破崙這個工作狂再度上線，做了非常多的工作——他改編了幾萬人，從國民自衛隊進入到正規軍；同時徵召了新兵；然後又訂購了十幾萬只滑膛槍；然後把一些海軍的炮兵從海軍編到了陸軍，因為炮兵沒了，沒有經驗豐富的老兵怎麼辦？從海軍的艦艇上調；然後又從西班牙前線徵召一些士兵回到自己的帝國禁衛軍當中來。

進行了這麼多高效而密集的工作，拿破崙希望能夠重新組建力量來應對反法同盟的進攻。但這時候其實他面對的困難是內外交困：從內部來講，遠征俄國這一場大敗仗，是把法國的經濟給打崩潰了，財政狀況出現了嚴重的惡化，預算出現了非常大的赤字，而且民眾信心不足；

從軍事上來講，這時候拿破崙徵召了大量的新兵，新兵的戰鬥力和老兵當然完全沒法比，另一方面炮兵你還可以從海軍拆東牆補西牆來補，但是騎兵是完全沒法補的。而且遠征俄國的過程中死的戰馬實在太多了，我們講過平均一天死1000匹馬，所以拿破崙這時候手裡奇缺騎兵，而他很快就會吃到騎兵匱乏帶來的巨大苦頭。

同時從外部環境來講，法國已經是四面楚歌了。這時候俄國當然處在交戰狀態；很快沙皇就和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威廉簽訂了秘密協議，沙皇是以歸還普魯士土地為條件，讓普魯士加入反法同盟，普魯士當然就跳到法國的反面去了；這時候英國一方面是威靈頓繼續在半島不斷的噁心法軍，讓法軍吃苦頭，另一方面繼續出資資助反法同盟；然後瑞典直接就加入了反法同盟，別忘了法國元帥貝爾納多特還是瑞典王儲，但是由於你法國之前強佔了波美拉尼亞，瑞典直接對法宣戰。

這個局面底下拿破崙外交上唯一能做的努力就是儘量安撫自己的岳父，就是奧皇弗朗茨。他管弗朗茨叫“弗朗索瓦爸爸”，經常求“弗朗索爸爸”不要倒向反法同盟那一邊。

當然拿破崙也知道大戰不可避免。最終到了1813年的4月份，對法國和拿破崙總體的反攻倒算徹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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