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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父親去“看場”

在大集體的時候,生產隊的糧草、牲畜以及一些重要的生產資料犁、耙、揚穀風箱之類都集中在隊場保管,為了確保其安全,每晚都有男勞力在隊場站崗值班,說是防火防盜防家賊,其實也就是在那裡睡覺,俗稱“看場”,也叫“站崗”。

我替父親去“看場”

看場是隊裡所有男勞力的任務,每班兩個人,年初排好班次以後,基本就

照此執行,中途一般不準調整。偶有安排值班的壯勞力有事,家裡也可以派其他男人代勞。記得有一年冬天,我就替父親看過兩回場。

那時,我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到了晚上,就抱著被子去到值班的地方。

隊裡看場的地方,就在寬敞的牛棚裡面。養牛看牛的老人有張床,隔不多遠就是牛圈,兩三頭耕牛拴在樁上躺著吃草,我們就在堆放牛草的地方,把牛兒吃的幹稻草攤開鋪平,放開被子,再扎一個草把當枕頭,就可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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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冬天很冷,屋簷下經常掛著長長的冰凌,看起來就像鐵釘,大家也稱其為“凍凍釘”。外面很冷,但牛棚裡溫暖如春,感覺特別暖和。現在想起來,可能是兩個原因:一是身下鋪著厚厚的稻草,一是幾頭耕牛持續散發著熱量。

同班站崗的男人來得不早,鋪好被子之後,躺在乾草上拉呱。說的都是農活之類的事情,我也不感興趣、搭不上話,他們說他們的,我早上還要上學,就慢慢進入了夢鄉。

儘管牛棚裡很暖和,但是幾頭牛吃草的聲音一刻也不停息。嚼著乾草,嗓子裡面咕嚕咕嚕的,嘴巴吧嗒吧嗒不停咀嚼,有些煩人。偶爾還會有一聲較大的聲響,就會將我從夢中驚醒。後來知道那叫反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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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又來了個串門聊天的男人。進來的男人因為家庭成分不好,沒娶上媳婦,讀過不少書,據說解放初期還在縣公安局幹過幾天警察,還自學了理髮。風傳與隊裡的好幾個婦女關係不清不楚。知道我睡了,聊天的聲音放得很輕,其實每一句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開始的時候,是“說騙”,就是講書上鬼靈精怪的各種故事,鄉下人知道那就是騙人的,就將說書上的故事稱之為“說騙”。勞動累了,坐在田埂上休息,就會鼓動讀過小說書的人來“說個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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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騙有武松打虎,三打祝家莊,薛仁貴徵西,王乃武與小白菜,等等。既有書上的梗概,也有說騙的人自己的創作。光說這些故事不過癮,就有人鼓動說情色故事,鄉民們把說情色故事叫作“喇春”,像宋江殺惜,武松殺嫂,都可以被講得很春。不過只要有小孩在,大人一般不講這方面的故事,即使講,也會控制好色度。

兩個男人,在這靜悄悄的冬夜裡,先是喇了會兒春,接著就開始點評隊裡的媽媽(方言,第三聲,婦女的意思)與男將(方言,青壯年男子),交流起各自耳聞目睹的各種Q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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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吹哨上工後,把喜歡的婦女安排回家裡取東西,然後尾隨而至,藉機偷情。一進門,門都沒關緊,就急呼呼地在堂屋裡苟合上了。偏巧男人回家,一推門看見這一幕,隨手把門關上,嘴裡說一聲“晦氣!”之後,竟獨自揚長而去。

某某婦女是哪個男將嫖的媽媽,開始的時候是怎麼上手的,時間、地點、對話,描述得活靈活現,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編不出來。婦女偷的漢子叫“姑鬧”(方音,文字不知道對不對),風流成性的媽媽不止一個“姑鬧”。姑鬧之間會因為女人爭風吃醋,甚至會因此成為仇人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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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時的農村還是比較封閉的,男女之間偶爾會有些故事,但絕沒有這兩人吹的那麼出奇,這兩人至死都不知道他們那一夜的談話被我聽了個全程。而在我,這些事情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聽聞,懵懂之中簡直就是一次性教育的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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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在農村生活過的人,都會有如我一樣的經歷。男女鄉民言語無忌,農村少年,沒有關於性教育方面的有效渠道,偶爾得來的一些性知識基本都是來自村民飯後茶餘的“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