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原著裡,明蘭的某些性格特徵確實十分討人喜歡,她是個有思想有主見的姑娘,但同時也非常真實。
明蘭不嬌柔做作,不虛與委蛇,她個性坦然而舒張,真實而又明朗。
出嫁前夕,盛老太太說侯府的日子不好過,從婆母妯娌大小姑子,再到管事婆子媳婦,都不好對付,進去後有的是使銀子的地方。但明蘭看得很淡,她說:“
我什麼身份,外頭人都知道,我也沒什麼好充臉子的,到時候該怎樣就怎樣,細細計算著過也就是了。
倒是祖母您年紀大了,身邊還是多留些銀子的好。”
這番話充分說明明蘭看得開,內心坦蕩,也不需要其他因高嫁而心虛的姑娘一樣拼了命往自己臉上貼金。當初林小娘和墨蘭母女不就是因為高攀了永昌伯府才想著拼命多帶些嫁妝過去好充臉子嗎?
但明蘭完全可以坦然面對庶出的身份和高嫁的現實。她絲毫沒因自己的身份低卑就想盡一切辦法去遮飾,更沒有因為覺得自己不如別人就自覺低人一等,墨蘭和嫣然都有的心理,明蘭都沒有。
明蘭的這種心態,深深地刻進了她的人生觀和價值觀裡,在現代這個社會,明蘭的這種思想和心理,也十分值得學習。
如蘭出嫁那天,明蘭在家裡後花園裡碰巧遇見齊衡,彼時齊衡已經結婚,兩人敘了敘舊,齊衡對明蘭不信任他、不看好他,千方百計躲著他避著他感到極為不滿,對於這段戀情,明蘭給到齊衡的迴應是:
“
你其實與郡主很像,看著雲淡風輕,內裡卻極好強。你明明已有了大好家世,卻依舊勤學不輟,潔身自好。你什麼都要做到最好,生生把許多學問技藝練出些名堂來。
”
“
你太好了,事事都想要做到,我要不起,你心太大了,也放不下。
”
明蘭還對齊衡說,沒什麼可依仗的人,自然得想明白些。
一段戀情到此算是結束,或許這段戀情其實壓根也沒開始過。齊衡對明蘭說,他知道她的難處,也從未怪過明蘭,只是恨自己沒用,他說顧廷燁其實人也不壞,叫明蘭別聽信了坊間傳聞,
要好好過日子。
明蘭聽了齊衡的話,心裡十分感動,也抬頭朗聲說道:“
我來這世上一遭,本就是為了好好過日子的。”
這是個簡單道理,但絕非所有人都能想清楚。
出身不夠好,起點比別人低,境遇比別人不好的人有很多,但放開眼望去,其實我們往往會發現,人們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無論是處在哪個人群裡,我們總會發現,哪怕我們哀嘆自己的鞋子太破舊,也總會發現有的人,他還沒有腳。
就拿明蘭來說,她也曾自己思忖,在盛家,作為女兒她比不上華蘭,也比不上如蘭,還比不上同是庶出的墨蘭,她的娘早早地就沒了。但比起盛家那麼多女僕,還有外面吃不飽飯的人,她確實要幸運多了,好歹也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日後出了門如果嫁得好,也可以有後半生的安穩和幸福。
明蘭的好友餘嫣然,是餘太師家的嫡長女,身份經歷遭遇和明蘭相仿:她們同時沒有生母,不為生父所喜,只有祖父母可以依傍,在家裡毫無地位。但不同於明蘭,嫣然時常心有慼慼焉,她總覺得自己比不上其他官宦人家的小姐,因此她雖是嫡出長女,但經常覺得自己低人一等。而明蘭時常開導她,咱們有祖父母呢,不比別人短半截兒。
儘管如此,但中國傳統價值觀,往往給一個人的身份下了一定的限定,中國人根深蒂固的論資排輩的資格觀念,足以讓很多人望而卻步,自暴自棄,因此,陳勝吳廣當年喊出一句
“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
,才能振聾發聵。
同樣是女孩,現在很多女孩也生活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在有些家庭,只要長輩從孩子出生的一刻起發現但凡是個女孩,就不再可能改變那種厭惡的態度。基本從出生開始,這孩子哪怕是沒犯什麼錯,就低人一等。
而同樣是從出生開始,只要是個男孩,那就是犯再多的錯,做得再過分,長輩也不會說什麼,而只是反反覆覆替那孩子兜底遮漏。這時有何公平可言?
這樣家庭的女孩,從出生開始,來這世上走一遭,似乎就天然地低人一等,倒不像是有資格好好過日子,倒像是天生就要忍受白眼遭遇不公一般。而明蘭的那番話,卻讓許多居於弱勢地位的群體有了看到希望的理由,有了好好努力的動力,有了憧憬美好生活的底氣。
沒有誰天生低人一等,中國人根深蒂固的資格觀念裡常常會讓人在指斥別人時以資格說事,諸如
“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做?
”
、
“
你有什麼資格享受這些東西?
”
、
“
你憑什麼過得比我好?
”
、
“
你憑什麼這麼做?
”“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
、
“
他是男孩,他能傳宗接代,你能嗎?你有什麼資格跟他比?
”
細細分析會發現,一旦上升到資格等條條框框的限制裡,人們往往很難找到為自己辯駁的理由,尤其是國人的有些資格觀念是約定俗成的,但又沒有可信可靠的有力證據來論證。
拿最為常見的例子來說,男孩能傳宗接代沒錯,但男孩的傳宗接代倘若只靠男人一己之力,那麼女性倒似乎應當對男性俯首稱臣,而事實卻偏偏是,男人的傳宗接代必然得依靠女性的參與和力量,一個男人或兩個男人可生不了孩子。如今性別失調嚴重,即便一個生了十個男孩,只要連一個媳婦都娶不上,難道也能傳宗接代了?可傳統的觀念卻偏偏將女性在家庭和婚姻中地位給忽視乃至抹殺,豈不可笑?
可是,我們自己得知道,除了人品不堪之外,誰也不比誰短半截兒,生而為人,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為什麼要用別人口中的資格來限定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