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撈屍人現狀:給死者尊嚴,自己卻遭受歧視,前景堪憂後繼無人

“湛湛長江去,冥冥細雨來。”多少古人歎服於長江的千里煙波,陶醉於江面的暮靄沉沉。殊不知,有那麼一個群體,雖常年與江水為伴,但美景卻與他們無關。他們是撈屍人,專門負責打撈水裡的屍體。他們直面別人的死亡,自己也遊走在生死的邊緣。

撈屍人現狀:給死者尊嚴,自己卻遭受歧視,前景堪憂後繼無人

水下太冷,帶你們回家

2018年10月28日,重慶萬州一輛公交車在長江二橋

墜江

,十多名乘客遇難,人們悲痛萬分。一邊是逝者的家人們在岸上焦急地等待著見親人的最後一面;一邊是水深超六十米,打撈工作

異常艱難

專業打撈隊和民間打撈隊共同努力,克服重重困難,最終帶回了十三具遇難者遺體。打撈者說他們一直心裡在默唸:“親人在等你們,水下太冷,我帶你們回家。”其中一位潛水員抱起一名3歲小孩的遺體時,當場失聲痛哭。

撈屍人的工作難度沒有這麼大,裝置也沒有那麼專業,但他們面對的同樣是已經逝去的寶貴的生命,很多打撈者也有著同樣的

心境

。有這麼一位撈屍者,他叫陳松,他說自己做的都是一件件

行善積德

的事情,“人死了都要把屍體找到,要

歸位

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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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打撈隊

一艘巨形躉船在岸邊停泊著,江面煙霧繚繞。船頭坐著的就是陳松,重慶市江北區朝陽河打撈隊的隊員,也是唯一一名隊員。

他抽著煙,時不時望著遠方的江面。當然,他並無心去欣賞滾滾江水,而是在看遠處有沒有浮屍。作為一名專業的長江撈屍者,陳松最不陌生的就是

浮腫發脹

的屍體。

一個人的打撈隊難免孤獨,陳松用“孤長”來描述自己在江上的生活。

晝夜輪轉、

年復一年

,他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生活。陳松的消遣方式是看電視和養狗,每當夜幕落下,江面看不清東西時,陳松就會回到船裡看電視,他最喜歡看的是與槍戰有關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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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經常接觸屍體,陳松將生死看得很淡,可每次看到家屬哭得撕心裂肺,他還是覺得

惋惜

,生命無常且寶貴,理應好好珍惜。

借抽煙驅散屍臭

陳松經常天不亮就起床了,一大早泡杯茶坐在船頭的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時不時望著遠方,這已經成了他多年的習慣。

一天中他最多的時間就是

盯著江面

,偶爾也會沿著江邊走走。如果看到有順流而下的屍體,陳沖會立刻發動小船去追,追上後就用他的長鉤鉤上來,用繩子把手綁在船上,

拖回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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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些動作陳松已經重複了幾十年,即便如此,他也時常會感到噁心甚至嘔吐。他說很遠就能聞見刺鼻的

屍臭

味,水中溺亡者的身材容貌也會發生很大的變化,對於一般人來說不忍直視。

尤其到了夏天,溫度升高,味道更加難以忍受,而夏天又往往是溺水事故

高發期

。這個時候,陳松就會不停地

抽菸

,以此來消減些周圍的

惡臭

。最多的時候,他一天能抽掉兩包煙。

心存善念,收穫感恩

這些命喪長江的人,有的是意外溺水,有的是感情問題或者家庭矛盾,一時想不開,他們的遺體一般都會順著江水飄到唐家沱水域。陳松所在的朝陽河打撈隊的躉船已經停在這幾十年了,日復一日從事著屍體打撈工作,儘可能讓不幸逝去的生命

有所歸屬

多年前,陳松曾收到過家屬的感謝信,雖然這封信他早已經不知道放哪兒去了,但他還是覺得欣慰。現在已經沒人再寫感謝信給陳松,但幾乎所有的家屬都會當面感謝他。陳松覺得,他這就是在積德。所以,江面上的屍體無論多爛、變形多嚴重他都會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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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松說,屍體撈上來之後,他還會把上面的青苔、泥巴弄掉。如果屍體有人來認領,他還會拿布輕輕地把屍體擦拭乾淨,再替家屬包裹屍體。而這往往是家屬都不願意做的事情。

其實,陳松還不止一次救過活人。比如2008年的一天,大概凌晨4點多,已經在睡夢中的陳松隱約聽到江上有人呼救。警覺的他立刻意識到肯定有人落水,陳松馬上從床上跳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發動機駁船,開啟應急燈,把落水的採砂船船員救了回來。

每每提到這些救人的事,陳松都會很開心,他說:“我們住在江邊的人,只要聽到有人喊救命,都會去救,畢竟生命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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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視常在,質疑不斷

從事這個行當的人通常都

很難堅持

下來,首先,這種工作又苦又累,也掙不了多少錢。比如陳松所在的打撈隊,隊員從未超過三個。好不容易新加入了隊員也在不久後忍受不了各種壓力,去別的行業找工作了,只有陳松一人堅持了下來。他面對著滔滔江水,形單影隻,連背影都有些許落寞。

然後是周圍人的

異樣眼光

,甚至歧視。常年在江面上打撈屍體,身上難免會沾染上

奇怪的味道

,他們總說:這種味道一旦染上就洗不掉,就會若有若無地跟隨一輩子。

還有人認為他們總是跟死人打交道,晦氣、有邪氣等等,總之,他們所承受的

精神壓力

非比尋常。陳松說有一次他想請朋友吃飯,打了一圈電話後失落地回到了船上,聽起來是那麼的讓人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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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湖南荊州長江邊三位大學生為救落水兒童而犧牲,3。6萬元的撈屍費又把這個行業推到了風口浪尖,一時間

謾罵質疑

不斷。其中的撈屍者之一王守海老人更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抨擊。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漸漸被大家淡忘了,但撈屍行業的聲譽已

再難挽回

雙重壓力,後繼無人

精神和物質的雙重壓力,讓從事這個行業的人越來越少。陳松一直想有人和自己一起分擔,但苦於找不到合適的人。由於工作內容的

特殊性

,對隊員的

要求很高

,膽子大、水性好,對長江水域非常熟悉,還要有強大的心理承受力,這些條件都是必須具備的。

同時,由於風險係數高,保險公司通常拒絕接收這個群體的投保訴求。很多人的權益也得不到基本的

保障

。比如一位年紀稍大的撈屍者崔傑,由於在冷水裡打撈遺體,面板感染,甚至留下了

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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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保險,再加上高額的裝備費,撈屍者只能把這些成本和風險都

分攤

到每次的撈屍“生意”中,這對他們的名聲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陳松將從事這份工作歸結於自己的父親,他的父親陳顯明同樣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撈屍者。很多年前,陳顯明每天跟著朝陽打撈隊的老隊員撈屍。小時候,陳松常常看到父親和另外一個隊員抬著用

竹蓆裹好

的屍體從家門前的壩子走過。

因此,他對江上的浮屍從小就

不陌生

,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他對屍體的恐懼。後來,老隊員幹不動了,陳顯明就接管了打撈隊。

陳松長大後,剛開始在工廠上班,這也是父親希望看到的,他不想自己的兒子也從事這個行業,畢竟這個職業在人們看來太

特殊

了。然而,陳松不適應工廠的生活,還受了傷,後來便又回到了躉船上,跟父親一起撈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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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練就了

不懼生死

的膽識。後來父親因病突然去世,這個工作又必須得有人來做,陳松只有接替父親繼續幹下去。而慢慢習慣了江上的生活後,陳松說他再沒想過回到岸上。陳松的接管,也稱得上是一種

傳承

事實上,由於社會有

需求

,很早以前在黃河和長江沿岸就出現了撈屍行業。陳松所在的打撈隊也是在20世紀40年代就有了,現在由民政局管轄。當時,我國在打撈遇難者遺體方面並沒有統一的機構或者設定,多數為

民間行為

社會對撈屍行業有需求,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面對撈屍者的

兩難困境

,需要政府和社會各方共同努力,營造一個

健康規範

的行業環境。比如對民間打撈隊規範化、法制化管理,採取補助措施保障他們的基本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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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國對打撈屍體的管理已經越來越規範,打撈力量日趨充足。公共水域守望員和救生員逐漸增加,也建立了許多

公共救援

與打撈的

專業隊伍

。官方打撈隊和民間打撈隊互為補充,協作並行,打撈行業才能有序、規範執行。

當行業發展有序,公共打撈不再是稀缺資源時,或許撈屍人這一群體面臨的歧視和爭議才會越來越少,職業困境才能

逐漸淡去

生命已逝,大多數撈屍人的信念是讓死者

入土為安

。從事這個行業,有人是為了

堅守

,有人是師徒傳承,也有人是生計所迫。無論如何,他們的工作都是對生命的尊重,都是在維護逝者最後的

體面和尊嚴

,理應受到公平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