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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詩評》淺析(十五)丨文學即心學,文心即人心

《續詩評》淺析(十五)丨文學即心學,文心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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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葆真》

貌有不足,傅粉施硃。

才有不足,徵典求書。

古人文章,俱非得已。

偽笑佯哀,吾其優矣。

畫美無寵,繪蘭無香。

揆厥所由,君形者亡。

之前在詩評裡說過,詩歌審美的標準是三個字:真善美。

首先第一個字就是真字。那麼,什麼是真呢?《說文解字》裡面講,這個字是一個會意字。從小篆字形上看,目,就是眼睛。八,就是乘載的車馬。這些情形加在一起,就表示的是“仙人變形而登天也”。

所以說,它的本意是指道家存養本性或修真得道的人,因此,在道家也把這種飛昇成為仙人的人叫作真人。這個真,就是本性、本原的意思。只有真正掌握了道的本性和本原的人,才能飛昇登天。後來這個字也被引申為真誠的意思。《康熙字典》裡面分別引用了其他典籍的解釋。如:《玉篇》不虛假也。《韻會》實也。偽之反也。《正韻》神也,淳也,精也,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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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真,就是不假、不偽、不邪。在《莊子·漁父篇》裡面就這樣說:“真者,精誠之至也”,也就是說,只有內心保留有本性的純真和精誠,才能夠在外觀上顯示出神韻來。

錢穆先生曾經說過,中國文學亦可稱之為心學。文心即人心,即人之性情,人之生命所在。故亦可謂文學即人生,倘能人生而即文學,此則為人生之最高理想,最高藝術。

所以說,我們學詩、寫詩,一定要用一顆真心對待它,要嗎不寫,要寫就去寫真性情、真感受、真領悟、真景緻,哪怕這種真顯得有些幼稚、有些粗糙、有些淺露,但這是我們寫作的本原所在,也是詩歌的本原所在,一刻都不能丟棄。我們說,詩歌審美標準的頭一個字,就是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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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有不足,傅粉施硃。才有不足,徵典求書”,所以,袁老夫子說,如果你的容貌略有不足,你可以化化妝來彌補,傅粉施硃。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賦》裡面這麼說,“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楚國之麗者莫若臣裡,臣裡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然此女登牆窺臣三年,至今未許也。”

說的是,宋玉領居家的這個女子太好看了,而且好看的剛剛好,塗脂抹粉都比不上她原來的容貌,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使陽城、下蔡兩地的男子著迷。

要是人長得好看,根本不用塗脂抹粉。只有長得不好看,有一些不足的時候,才透過塗脂抹粉來彌補。同樣,你的才華要是略有不足,可以透過經典和書本的學習來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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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需要注意的是,這裡袁枚先生強調了兩個不足。不足是什麼?不足是不夠。因此,我們寫詩其實也是一樣的,你首先要把真情實感表達出來,要先有真,才能談得上不足二字。反過來,如果你什麼情感都沒有,就是為了寫詩而寫詩,那麼,你的詩法如何精巧、你的文字如何華麗,都是沒有意義的。

如果我們用這個原則來看杜甫和李白,同樣,我們也可以看到其中所蘊藏的“真”字。我們先看杜甫,杜甫又號稱“詩史”。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杜甫的詩,能把他一生實際生活都寫進詩裡去。這一點與王維不同,王維學詩的意境,講究的是出世,講究的是不著我。

所以,王維的詩大多都是羚羊掛角、了無痕跡的, 把自己的真放進去,但是把自己的意放出來。但是,杜甫是“詩聖”,是儒學。講究的是入世、是放進去。所以,杜甫的很多詩,放進去的都是他日常的人生,平平淡淡,似乎沒有講到什麼大道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在他詩裡,統統沒有講,只是講家常。但是他的詩,就高在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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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為他不講忠孝,不講道德,只把他日常人生放進詩去,而卻沒有一句不是忠孝,不是道德,不是儒家人生理想最高的境界。若使杜詩背後沒有杜工部這一人,這些詩也就沒有價值了。倘使杜工部急乎要表現他自己,只顧講儒道,講忠孝,來表現他自己是怎樣一個有大道理的人,那麼這人還是個俗人,而這些詩也就不得算是上乘極品的好詩了。

所以,杜詩的高境界,一是他把自己真實的思想給表達出來了,更高的一層是他還“不著一字”的表達出來了。而李白就更有意思。李白號稱詩仙,因為他喜歡道家,愛講莊老出世。“我欲乘風歸去”,“明朝散發弄扁舟”,他也並不要把自己生命放進詩裡去,連他自己生命還想要超出這世間。

而他放進去的是什麼呢?就是一個真字,真誠的真字,忠實於自己的生活,忠實於自己的思想的真字。而正是這種內在求真的執著,才能夠在文字上表達出外在的神韻。這就是《莊子。漁父》裡面說的:“真在內者,神動於外,是所以貴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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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枚先生說,“古人文章,俱非得已。偽笑佯哀,吾其優矣”。古人寫出來的文章,都是不得已,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寫出來的,而那種假裝出來的歡樂和悲傷,沒有什麼好處的。

我們知道,孔子曾經說過“辭達而已矣。”中國的文學也叫作心學。我們的真性情出自於心,性則通天人,情則合內外。無論詩歌還是文章,我們的表達,都是要表達出自己的真心情的。

所以,古人寫東西,都是在心中有所感,有所思的時候寫的,就是,不得已而寫。心中有話,不得不說的情況下寫的。並不是像我們想的,古人一上手就決定我一定要寫一首流傳千古的詩或者文章,不是這樣的。

古人寫的東西,都在“言志”二字。他們並不存在什麼虛情假意的地方。但是,反觀我們現在有的朋友,很多時候,我們經常是為了寫詩而寫詩,三五好友湊到一塊,命個題目,大家都想象著自己是古人,用古人的東西,寫古人的心情,好像都回到了大唐盛世。但是,卻沒有一點自己的東西,甚至有些朋友,學習了很多的技巧、詩法,寫出來的東西也別具一番意趣,但是,在感嘆技巧之餘,卻什麼也沒有留下。

而相反的是,有時我們很長時間不動筆,突然有感而發,即使寫的一點都不合乎技巧,但是,卻讓自己、讓別人深銘五內。這中間的關鍵,就在於我們有時候不會說真話,不敢說真話,不想說真話。正如詩論所說“畫美無寵,繪蘭無香。揆厥所由,君形者亡”。袁枚先生說,有的人畫得好,卻得不到別人的喜愛,有的人畫蘭花卻感受不到香味,揣測深究原因,就是因為,其中主宰形的神沒了。而這個神?就是我們說的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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