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忘機在靜室的書房裡,已經坐了整整一個上午了,面前的書遲遲沒有翻過頁,一切都無聲無息。
整整五天了,他都沒有見過魏無羨。
藍忘機的記憶停留在兩人相擁的那一刻,魏無羨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麼。
魏無羨到底說了什麼,藍忘機努力地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越是想不起來,就越想知道,那些模糊的東西簡直就像一片片柔軟的鵝毛,不停地在他的心上撩撥。
可是,魏無羨竟然不見了!
那日醒來以後,在他身旁的,是芸娘。
藍忘機看著那個本應該被叔父處置了的人,問:“你為何在此?”
芸娘勉強笑了笑,她也不想過來,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藍先生命我給你解毒!”
芸娘端過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遞給藍忘機:“藍公子,這個是解毒的藥,須趁熱服下。”
藍忘機的眉頭皺了皺,那湯藥裡不知放了一些什麼藥材,散發著濃烈而奇怪的氣味,即使藍忘機這樣懂醫理的人,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來。
藍忘機沒有接那碗,只是瞧著芸娘,語氣戒備:“這藥裡有什麼?”
芸娘愣了一下,笑了:“藍公子,我的小命可是撰在你們手裡的,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再害你了!”
藍忘機還是沒接:“你不是說,這毒得。。。”
想到這裡,藍忘機突然臉色大變,一雙眼睛如利刃一般盯著芸娘。
“魏嬰呢?”藍忘機吐出這幾個字,手也在身側握成了拳。
芸娘手上的藥碗差點砸到了地上,她定了定神,才讓自己看起來稍顯鎮定。
“藍公子,怎麼我說什麼你都信呢?這毒是我下的,我自然就有解毒的方法了!”
她可不敢告訴藍忘機實情,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扯謊。
藍忘機盯著她看了許久,看到芸娘差點就要說出實情的時候,藍忘機終於開口了。
“你是說,並不需要換血?”藍忘機的眼中有隱約的期待。
芸娘只能繼續演。
“不需要,之前,我是騙你們的!”
藍忘機雖然很不屑芸娘這種不誠實的作風,但此刻,卻無比欣慰,至少,他不用擔心會傷害到魏無羨了。
“我能相信你嗎?”藍忘機最後確認。
“只需喝上七七四十九天,你的毒就會徹底清除了!”芸娘拍著胸口保證。
藍忘機垂著眼眸想了一會,抬起頭來的時候,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魏嬰呢?”
芸娘簡直不敢與他直視了:“魏公子有事已經走了!”
走了!?
魏無羨說過,在他徹底好了之前,他是不會走的!
芸娘等了許久,沒有等到藍忘機說話,她悄咪咪地去看藍忘機,卻見他已經伸出手來,拿走了拿完湯藥,一昂頭,盡數吞了下去。
藍忘機不相信,魏無羨真的走了。
每當有人進來,他都會升起一種希望,覺得那人就是魏無羨。
可是,這幾日,除了芸娘按時送藥過來,就是兄長藍曦臣過來探望,連叔父都鮮少露面。
“兄長,魏嬰,真的走了嗎?”
在等待了兩天之後,藍忘機終於按捺不住,問出了口。
藍曦臣看了他一眼,很快移開了目光。
“那個,魏公子有急事,先走了。。。”
藍忘機滿心的希望都落了空,兄長不會騙他,魏嬰,真的走了!
藍曦臣看著藍忘機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心中嘆息了一聲,將手放在了藍忘機的肩頭。
“忘機,魏公子。。。總有見面的時候。”
“他,還好吧?”藍忘機坐著沒動,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他都沒有來得及同自己說一聲,就這樣匆匆離去?
藍曦臣的手僵了一僵,藍忘機看了他一眼,他才回過神來。
“他,他沒事,就是。。。家裡的事吧!”
藍曦臣覺得自己不是撒謊的料,含糊其辭地說完,找了個藉口,匆匆走了。
藍忘機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疑雲叢生。
他去了魏無羨住的客房,房間已經重新打掃過,收拾得很乾淨,並沒有住人的痕跡。
他又給魏無羨飛鴿傳書,可是,那書信也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藍忘機坐不住了,他像被關在籠子裡的獅子,在房間裡暴躁而又毫無頭緒地轉了幾十遍,終於拿起了避塵,朝外面走去。
“藍公子,你這是要去哪裡?”芸娘端著藥進來,詫異地問。
這個時辰,該喝藥了。
藍忘機的腳步一頓,看著芸娘手中的藥,突然一揚手將藥掀翻在地。
芸娘尖叫了一聲,那藥汁在她腳下開了花。
“藍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芸娘心疼地看著那些灑落的藥,不明白藍忘機這突如其來的怒氣為何。
藍忘機踩著那破碎的藥碗,腳底下發出瓷碗再次碎裂的聲音,他一步步走近芸娘,眼中有殺氣顯現。
芸娘心頭一震,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藍公子。。。”
“告訴我,魏嬰到底在哪?”藍忘機又向前邁了一步,已經將芸娘堵在了牆角。
就在剛才那一刻,藍忘機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一定知道魏無羨的下落!
芸娘不知道為什麼藍忘機突然舊事重提,她打著哈哈:“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魏公子有事離開。。。”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覺得脖子上一涼,藍忘機手中的避塵已經出了鞘,抵在她的脖頸處,芸娘頓時嚇得住了口。
“真話!”藍忘機冷冷地看著她,簡單的兩個字,就讓她的心肝脾肺腎都不好了。
她要是說了真話,下場會更慘吧!
“湛哥哥!”
藍忘機回頭,看到阿苑正趴著門口,一臉惶恐。
阿苑這幾天都沒有來過靜室,因為藍忘機需要靜養,藍先生已經派了專人照顧他。
今天,阿苑趁著那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靜室,哪知,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
藍忘機怔了怔,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阿苑,你怎麼來了?”
阿苑站在那裡,卻並不進來。
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驚魂未定的芸娘,又看了看怒容未消的藍忘機,怯生生地問:“湛哥哥,你,又要咬人了嗎?”
說完這句話,還很應景地將自己的小身體往門外縮了縮。
藍忘機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又咬人?”
藍忘機訥訥地重複著他的話,終於抓住了重點:又咬人?
“是啊!”阿苑露出一顆小腦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羨哥哥都被你咬傷了!”
說到這裡,阿苑的小嘴撅了起來,露出一絲心疼和不滿。
藍忘機僵在了原地,眼中皆是不敢置信。
“你,你說,魏嬰。。。”
藍忘機說不下去了,他衝了過去,跪在地上,與阿苑的視線齊平。
對著這個四五歲的孩子,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道:“阿苑,你告訴我,我真的咬傷了魏嬰?”
身後的芸娘一聲哀嘆,知道要糟,拼命地朝著阿苑使眼色。
可是,那麼小的孩子,根本就看不懂,他看著藍忘機近乎瘋狂的舉動,小嘴一癟,就哭出了聲。
“湛哥哥,你不要再咬羨哥哥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