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豆腐房內外，卻是少有的熱鬧，在村子裡的知青，幾乎都來了，方寸之地擠滿了興奮的男女知青。

鋁飯盒、搪瓷盆還有陶瓷大碗，無論是哪種餐具，一律都裝滿了大碴子粥，端在各自的手裡，來不及去抓鹽粒了，都稀里糊嚕的吃著，囫圇吞棗般地嚥進了肚子。

不用知青老汪再去鼓動，眼瞅著鐵鍋裡的大碴子粥見少，很快就露出了鍋底，油餅計劃的第一步順利實施了。

仗著年輕氣盛，又幹了一天農活，多吃個一碗半碗的，真不算啥事。常年以玉米為主糧，他們也都知道，玉米做的大碴子粥，好消化也不打飽，喝稀粥的日子，不到睡覺十分，肚子就咕咕亂叫了。

範師傅坐在小板凳上，捲了一支菸，叼在嘴上，邊抽菸邊看著這場喝粥比賽，看著看著他轉怒為樂，忍不住笑了，

“就這陣勢，再有

這麼一鍋，也能喝下去啊。

”

“哎！把這幫孩子熬啃的，都是想吃口油餅啊！”範師傅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摔掉菸頭，使勁的用腳捻滅。走到老汪面前，又是一推帽簷，“給我報個人數。”說完轉身進屋了。

“站隊報數！”老汪一聲呼喊，豆腐房內外，端碗喝粥的，空手等待的的，一律響應，站隊報數。1、2、3···28。這個辦法還真不錯，很快吃餅人數統計出來了。

老汪向範師傅報告，吃餅人數二十八人，他沒想到這個油餅計劃，這麼順利就實現了，一高興他忘記了加上自己。

廚房內，範師傅翻騰著，找出了白麵口袋和豆油瓶子。他拿起最大的鋁盆，把袋子裡的白麵全部倒了進去，又燒了點兒溫水，開始和麵。

範師傅嘴上一言未發，可內心卻是翻江倒海，

“豁出去了，成全這幫孩子一回，無由頭的吃細糧，如果大隊顧會計追問下來，就自己頂著吧，大不了就不幹了唄，下地幹活也能掙口飯吃。

他悲壯地用力揉麵，以至於那頂寶貝帽子，也摘了下來，甩在一邊。老汪進來報人數，看見範師傅腦門直冒汗，有些於心不忍，跨出門外，吆喝起來：

“大家誰會烙餅，進去幫個忙，咱們也快點吃到嘴啊！”

大傢伙面面相覷，

“貼個大餅子，蒸個窩頭還差不多，擺弄細糧，可沒整過。”慄政委倒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裡話。

最後，女知青湯麗華自報奮勇，走進了廚房，身高體壯的她，家中兄弟姐妹八個，作為孩子中的老大，下鄉前，就一直幫著體弱的母親做飯。

很快，一張張香噴噴的油鹽餅出鍋了，源源不斷地送到大家的手中。那個香啊！誰也沒吃出來，餅裡有苞米麵，還有豬油。

油餅是人人有份的，包括漏報的老汪，和沒在現場的團支書魏愛軍。細心的湯麗華，特意多揪出兩個面劑子，準備送給範師傅表示謝意，結果卻是這樣。

湯麗華要把自己的那份油餅，分給範師傅一半，範老頭急得直襬手，自然是死活不要。看著知青們吃餅的樣子，範師傅和知青老汪都笑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