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靜室外院的門緊鎖著。
江澄在門外踱步,等待含光君從長袖裡掏鑰匙。
含光君手腕處有汙泥,袖子又寬又長,花了些時間。
江澄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心道:“魏無羨啊魏無羨!這個時辰還不起來,當爹的人如此懶惰,真是活久見。”
念念叨叨過了一會兒,忽然間腦子被什麼東西激了一下,靈光乍現,他發現一個細節,靜室外院上鎖,顯然不是魏無羨自己乾的。
魏無羨醒來一個飛身就可以出門,可別人卻不敢跳進去打擾他,這就說明是含光君要他休息,寵 著他。
江澄只好嚥下急躁的言詞,提醒自己:“少管閒事。”
含光君開了門,人站在原地,身子微側,小聲說:“稍等一下。”
江澄心想即便你不說,我也不會冒冒失失地進去,魏無羨那個沒羞沒躁的傢伙,窩在榻上的模樣估計沒眼看。
含光君進去好一陣,魏無羨才打開門出來,幾步跨到江澄面前,喜笑顏開。
“江澄,我們有一年沒見面了,你來了怎麼不進去呀?”
江澄甩開他的手,嚥下去的話又翻了出來。
“你還好意思說一年沒見,當爹了對吧?這個時辰才起床也不怕人笑話。”
“……”
魏無羨被他懟,罕見的默然不語。
含光君換了身衣服,沏好茶,江澄端起茶杯,瞟他們一眼,見兩人和和氣氣,眉目含笑,全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心意相通的樣子。
江澄安靜了一陣,心裡的浮躁感漸漸褪去。
一雙眼睛終於看到了重點,魏無羨臉色蒼白,握住茶杯的手掌指骨高凸,青筋刺眼。
後知後覺,方知自己剛才急躁了些,言詞不當,一年不見,魏無羨必是吃了苦頭,身體遭了不少罪。
這時,含光君突然起身出去。
江澄往魏無羨身邊挪了一點,問道:“怎麼?身體不舒服?”
魏無羨聽他語氣緩和了些,拉起了家常。
“沒什麼,昨晚兩個小傢伙洗完澡不肯睡覺,許是受了寒氣,我過去守了一夜,你也知道他們非凡胎,從生靈宮來到人間需要時間適應,這些日子得多花點精力照顧著。”
“哦!不管怎樣,你都要注意身體。”
含光君很快就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廚子。
廚子佈菜,擺碗筷,書案上紅紅火火的一片。
江澄少年時期就領教過雲深不知處的伙食,當年聽 學那三個月,要不是跟著魏無羨偷偷跑去綵衣鎮的湘菜館打牙祭,恐怕熬不過去。
他腦袋裡又是大問號,“雲深不知處何時吃得這麼好了?香辣蝦、烏雞湯、蒸排骨、蔬菜餅、五穀飯……”
抬眼又看到含光君給魏無羨夾菜,答案不言而喻。
心道“有個疼人的伴 侶多麼重要,魏無羨清瘦了不少,臉色也不好,藍忘機要是不關心他,他還能指望誰?”
午飯過後,江澄要回蓮花塢了,魏無羨留他,“你住一晚再走,我們好好聊聊。”
“不了,璟雯剛剛有喜,身體不適,若不是藍忘機急著要藕節和魚,我原打算過幾天再來看你們。”
“江澄,你真好!知道疼人了。”
“我再好也不能跟藍忘機比,他一早就在山下的四合院等我們,花園的池子很快就會收拾出來,你等著過好日子吧!”
江澄執意要回去,再相見已不知是何時,魏無羨急忙去寧室,把兩隻小糰子抱過來給他看一眼。
兩個小傢伙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睜著淺琉璃色的眸子望他,江澄眉頭一皺。
“魏無羨,你辛苦了一年,結果他們都隨藍忘機了,又是兩個小古板。”
粉雕玉琢的心肝寶貝被說成小古板,魏無羨不高興了,喊道:“江澄,別那樣說話,他們是你的侄子。”
“哦!我開玩笑的,他們叫什麼名字?我以後叫名字好了。”
魏無羨抓抓後腦勺,“還沒取呢!”
江澄一句玩笑話,說到魏無羨心裡去了。
亥時過後,魏無羨才從寧室回去。
含光君正在寫故事,他之前答應要寫個故事,在魏無羨睡不著的時候念給他聽。
魏無羨拿開他的筆墨,有重要的事要說。
“藍湛,兩個小傢伙還沒有名字,江澄今天叫他們小古板,我不高興。”
含光君一雙大手握成拳,沉聲說:“我明日找他談談。”
“哎喲!沒那麼嚴重,你現在就給他們取名字,免得那些人看到孩子長得像你又胡亂取綽號。”
“魏嬰,取名需要查閱書籍,仔細斟酌才好。”
魏無羨急了,他這幾天都在山下的院子裡做事,哪有空查閱書籍。
“藍湛,那我們就先取兩個小名,既寶貝又可愛的那種,不允許任何人再叫他們小古板。”
“好。”
含光君把人攬到懷 裡去,唇 角覆在他額頭上,手心裡的溫度在人後 背蔓延,似要把他柔 化。
魏無羨感慨萬千,心上千斤重的大石頭落地了。
“藍湛,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走出來。”
“有我在,你會好好的。”
“嗯,愛是治心的萬能良藥……”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