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清淺

電視劇《夢華錄》裡，生父蕭欽言是顧千帆過不去的坎，曾幾何時每次面對自己的生父，顧千帆都是那麼的難受。然而後來趙盼兒在高觀察家裡無意中說出的一句話卻解開了顧千帆與蕭欽言多年的心結，讓他面對生父時不再心情複雜。

蕭欽言在顧千帆幾歲大時為了前途與顧氏和離，並娶了另一女子。離婚前蕭欽言還曾與一歌伎鬧出過緋聞。從顧千帆總是在受傷或難過時夢見生父棄他而去，他追也追不回來的情景可知，顧千帆特別依戀自己父親。可蕭欽言卻狠心離開他和母親，還和歌伎鬧出事來。他母親死後因和離之故無法入顧家祖墳，亦不能入蕭家祖墳（顧母也不屑），而不能進祖墳對於顧氏這等名門出身的人來說是十分淒涼的。再則是蕭欽言是很多人口中的奸相，名聲非常不好，其為政主張也不太被顧千帆認同。因此對蕭欽言，顧千帆十分複雜，既渴望父愛，卻又怨恨、嫌棄，時刻保持距離。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顧千帆是絕對不會求助於生父的，所以在皇城司撕殺的日子裡，不管自己遇到怎樣的困難、遭遇怎樣的危險，從來不去求助曾當過宰相、權勢極大的生父。即使某個時刻不巧碰到生父，也是嚴格行臣子之禮，十分客氣。直到在江南遭錢塘縣令鄭青田圍剿追殺，走投無路的他才不得已請求時任蘇州知州、江軍節度使的蕭欽言。

蕭欽言深知自己對不住顧千帆這個嫡長子，儘管顧千帆多年來沒叫過他爹，甚至也沒去拜見過他，始終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但還是願意傾盡全力幫助兒子，又是千里迢迢趕到錢塘教訓鄭青田，又是依顧千帆之意讓秀州知州許永到華亭縣幫助趙盼兒、孫三娘、宋引章脫困，又是請大夫給兒子看病，讓兒子安心在蕭府養傷，還依自己的份例安排兒子的起居飲食，其關心照料不可謂不用心、不用情。

當蕭欽言回京拜相時，當晚就在別館見了顧千帆，特意準備了兒子小時候愛吃的菜，還把他們之前一家三口在一起時用的廚子、僕人一應請了回來，席間不忘給兒子夾菜。其意再明顯不過了，想要修復與兒子之間的關係。

顧千帆自然知道其用意，可他卻不願意與蕭欽言走近。一是怨恨生父當年的負心，即便那歌伎如生父所說是別人硬塞到床塌上的，但拋妻棄子是事實，害他們母子過得悽苦也是事實；二是蕭欽言名聲不好，樹敵甚多，不想跟他走那麼近，即使不為自己想，也得為趙盼兒的安全想想；三是他跟清流齊牧等人走得很近，齊牧想要蕭欽言的命，而他既不想取生父性命，又不想和清流疏遠，更不想讓清流知道他和蕭欽言之間的特殊關係。

於是，面對生父的盛情，一再拒絕。先是拒絕一桌好菜，說他受過一次大傷，每次一到陰雨天傷口就痛得厲害，大夫囑咐過少吃蝦蟹。這一點蕭欽言理解。二是拒絕與蕭欽言拉關係，還問不知對方請他這小小的皇城司副使來是何用意，蕭相公拜相跟他沒有關係，蕭欽言與後妻所生的兒子蕭謂等人才是其親兵，他顧千帆不是，甚至強調他姓顧，不姓蕭。這一點就讓蕭欽言很難受了。

蕭欽言的難受既有親情在裡頭，也有利益在裡頭。親情方面自然是為兒子不肯認他這老父親難過，利益方面就是他的宰輔之路要走得順利需要顧千帆的助力。為此直接把話挑明瞭，說自己的道路恐怕會一路荊棘。理由是朝中他的政敵可不止百十，再加上柯政、齊牧他們，數都數不過來，還有蕭謂等孽障兒子不過是混了些有職無權的蔭官，要是真遇到了血雨腥風的時候，能夠幫上他忙的也只有你顧千帆了。

最後還分析了接下來會發生的嚴峻局勢，說官家已然病重，太子未立，皇后若立足不穩，哪回朝代更替之時，不死幾個首輔宰相的。最後直接用哀求的眼神對顧千帆說

“我需要你的助力。”皇城司是一支奇兵，有皇城司的助力，他才可以坐穩宰相的位置。

可顧千帆卻沒有點頭，還是冷冷地拒絕了。既然不能動之以情，那就拿恩情說話吧，蕭欽言故意提起蘇州救他命的事，可顧千帆卻說鄭青田的十幾萬貫家財都進了他帳戶，他讓他發了一筆橫財，兩不相欠。這就讓蕭欽言很無奈了，說他把他養這麼大，他倒學會跟他這老父親算賬了。顧千帆卻說把他養大的是他娘，還說他快要成親了，物件是趙盼兒。

這讓蕭欽言有點驚訝和動怒。早在顧千帆帶著許永到華亭縣去救趙盼兒時，他就懷疑兒子對趙氏動了情，還說顧千帆不能娶趙盼兒，趙盼兒是樂伎出身配不上他兒子，他兒子得娶名門閨秀。顧千帆表示自己與趙盼兒沒有兒女之情後，他才放心了。可現在兒子卻說要娶趙盼兒，實在是太驚訝了

——你之前不是說跟她沒有男女之情嗎？我記得她是一個脫籍的歌伎，她怎麼能配得上你？

生父這一反對讓顧千帆原本就不多的好感又下降了，故意氣蕭欽言說，奸臣之子配脫籍歌伎天作之合。但看到生父被氣懵的樣子又於心不忍，轉變了態度，嚴肅地說我不是一時意亂情迷，更不是拿這樁婚事故意跟你置氣，你只認為她是一介低賤的商女，但在我這裡她是舉世無雙的珍寶，是我這幾十年暗無天日的生活裡，我唯一看到的希望。還請蕭欽言不要再用那些明招暗計去破壞他們，不然他對著他娘在天之靈發誓，他不會袖手旁觀。

隨後顧千帆提到了近來的帽妖案，說他懷疑是衝著你蕭欽言來的，而官家迷信，相信

“國將亂、妖孽出”那一套，提醒他小心。還說出齊牧等清流要他性命的事，自己不會幫他們殺他，但也不會出手幫他剷除清流，只能幫著保他性命。最後說自己希望蕭欽言可以祝福他跟趙盼兒，他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帶著他跟盼兒的孩子來看看他的祖父。

從顧千帆態度的轉變以及對蕭欽言說的話來看，他心裡其實還是有自己生父的，不管先前怎麼拒絕對方，始終認這個生父，所以才會希望自己跟趙盼兒的婚事能得到蕭欽言認可，想著日後能帶著自己和趙盼兒的孩子看看孩子的祖父、自己的父親。但又很害怕蕭欽言會為反對他的婚事而把對付敵人那一套用到趙盼兒身上，故說了一番狠話，放了狠話後又接著表示自己的關懷和期盼，希望蕭欽言能同意並祝福他跟趙盼兒。

不過，顧千帆的示好也僅是到這個地步了。當蕭欽言問他是否能在他五十壽宴時過來坐坐時，他始終沉默，頭也不回地離去。他不回答大概是不想再刺痛自己的父親，但答應又做不到，而不回頭是不想看到對方難過的樣子吧，怕自己心一軟與生父越走越近，這怎麼可以呢！

直到他陪著趙盼兒到高觀察家勸說高慧與歐陽旭斷絕婚約，離開高府時，趙盼兒說高觀察這個人做事情雖然卑鄙，但也不失為一個好父親。顧千帆才有所釋懷，自己的生父跟高觀察何嘗不是一類人，做事情都挺卑鄙、狠辣，但待他確實不錯，自己沒必要老去戳痛對方的心。何況其父的所謂卑鄙有時候也只能從某種意義上去評判。

若不是趙盼兒說高觀察是好父親的話點醒顧千帆，或許蕭欽言壽宴上，顧千帆並不會前去赴宴，還使出絕妙劍法為蕭欽言祝壽。蕭欽言能有趙盼兒這樣一個兒媳是福氣，他沒有百般阻擾顧千帆娶趙盼兒實屬明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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