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資訊我的外公,40年代的賬房先生,講故事、寫字、追劇,走了18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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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公,40年代的賬房先生,講故事、寫字、追劇,走了18年了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 ……”在洛杉磯的旅途中,車上隨機播放的一首老歌,瞬間把我帶回到了上世紀90年代。

我的外公,40年代的賬房先生,講故事、寫字、追劇,走了18年了

在我還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娃的時候,就開始跟在外公屁股後頭看電視。他喜歡看白娘子,我也跟在後面看。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會錯過開頭那幾集。

白娘子到底怎麼和許仙相遇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搖著外公的胳膊問:“白娘子和許仙是怎麼在一起的呀?”。

也不知道小小年紀的我,懂不懂什麼叫“在一起”。

外公聽我這麼問,笑得眉眼彎彎,臉頰兩旁的皺紋一顫一顫的:“你竟然不知道前面的劇情?好呀,好呀,那讓外公好好給你講講!”

他收斂了笑容,擺出一副說書人的口吻:“他們倆的相遇啊,要從一把雨傘說起……”

“然後呢?你再多講點嘛!”我崇拜地看著他,聽得入了迷。

打那以後,我逮住機會就會央求外公給我講故事。他的腦袋裡,彷彿藏著一個巨大的故事口袋,隨時隨地就能掏出一個。

有一回,媽媽來接我,見我坐在小板凳上,聚精會神地聽外公講故事,她居然背過身,偷偷地抹了抹眼睛。

回家以後,我問媽媽怎麼了,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們小時候,你外公也是這樣給我們講故事的。他可厲害了,什麼大鬧天宮,三打白骨精,他都講得繪聲繪色,總能把我們幾個小孩逗得前仰後合。”

“可他這麼好學的一個人,卻因為家裡窮,十幾歲就要一個人從山溝溝裡出來闖蕩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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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懵懵懂懂,並不明白媽媽話語中的悲傷,只覺得外公故事講得好,字也寫得好看。

我喜歡偷看他

寫字

外公訂閱了電視報,每週一收到報紙,他就會戴上老花鏡,把自己想看的節目和播出時間用紅色圓珠筆圈一個大圈,然後按照每天的播放順序,工工整整地謄抄在一個筆記本上。

外公的字寫得極為瀟灑俊逸, 哪怕寫到最後一個“捺”,那筆突然寫不出水了,他也會一絲不苟地完成那最後一筆,在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記。

趁他不注意,我過去摸摸那紙張,凹凸不平呢!這大約就是“力透紙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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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媽媽說,年輕時候的外公,是從學徒幹起的,他聰明、好學,二十多歲,就成了茶葉店的賬房先生。

不同於現在的會計,可以用電腦記賬。那時候的賬房先生,需要用紙筆去記賬。所以,除了精通算術,書法也是一位賬房先生的必備素質。

因為毛筆字寫得太漂亮,鄉里鄉親都會請外公去幫忙寫對聯。

在工作的業餘時間,外公如飢似渴地閱讀。他家裡有許多藏書,從《七俠五義》的連環畫,到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應有盡有。

等到外公年歲漸長,視力不大好了,他沒辦法再讀書了,才轉而把興趣投射到了電視劇上。

如今再聽到這首《千年等一回》,回憶起外公給我講故事的溫馨場景,我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我的外公,40年代的賬房先生,講故事、寫字、追劇,走了18年了

外公已經去世18年了。

如果他知道,他最寵愛的小外孫女,終於長大了,她離開了家,一個人漂洋過海,走到了那麼遠的美國,他是否也會為我感到驕傲呢?

八十年前的那個清晨,當16歲的外公一個人揹著行李,揣著乾糧,踩著一雙破草鞋,穿越安徽黃山那崎嶇不平的山路,走到南京這座大城市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曾和我一樣,對前路充滿畏懼,又滿懷期望?

我望著車窗外,碧藍色的天空像被水洗過一樣,掛在天上的那朵白雲,好似外公的笑臉,溫柔又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