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大片《駭客帝國》開篇的場景令人印象深刻:駭客尼奧,坐在大名鼎鼎的墨菲斯面前,一臉困惑。
墨菲斯說,他手裡有兩粒藥丸,吃下藍色藥丸,什麼也不會發生;吃下紅色藥丸,尼奧將看到真相。
尼奧沉吟了一下,選了紅色藥丸吞了下去。
《駭客帝國》: 尼奧選了紅色藥丸
殘酷的真相在尼奧眼前展開:人類被機器人母體“矩陣”控制,生活在美好的假象世界裡,渾然不知。
尼奧感到震驚與痛苦,有一瞬間,他甚至後悔選了紅色藥丸。
樂觀與快樂有時是因為無知。當人有了更高的智慧,殘酷的真相會令人痛苦。
類似的一幕就發生在 32 歲的查理·高登身上,他的精神世界從黑暗走入光明,又從光明跌入黑暗。
一、智商只有
68
,
卑微的查理用缺陷祈求他人的愛
32 歲的查理是個智障,智商只有 68。他學不會讀書、寫字,記不住事情。
他在唐納先生的麵包店裡工作了 17 年。
他的叔叔臨死前把查理託付給唐納先生。
只要麵包店不關門,查理就有吃有喝有住,有一份簡單快樂的工作:送貨,收拾垃圾,掃廁所。
他幾乎記不住童年往事,只記得媽媽希望他學會讀書寫字,那樣他就會變聰明,周圍的人就會喜歡他,媽媽也會愛他。
他堅持去社群低能兒訓練中心上課,他要“變聰明”,他渴望被喜歡、被愛。
訓練中心的艾麗斯紀裡安,是個溫柔善良的女老師。
她從來不會嘲笑查理,總是誇獎他很努力很用功。
她是查理生活中的光明,即使查理懵懵懂懂。
傻乎乎但十分快樂的查理
查理看周圍的世界,就像是隔著一層面紗。他的大腦充滿了迷霧。
他以笑臉迎人,每個人也衝他微笑。他覺得麵包店的夥計和老闆都是他愛也愛他的人,他很幸福。
智障的查理是不幸的,但是因為他對世界不真切的認識,加上單純、善良的心靈,他的世界加了美好的濾鏡。
濾鏡後的每個人都給予他足夠的愛。
別人因他的痴傻而開懷大笑,查理因此認為別人因他而快樂,所以他也快樂。
查理對愛的渴望是卑微的,但是我們怎麼忍心責怪他。
二、天才的查理看清真相後,孤獨痛苦,他渴望獲得真愛
尼姆教授和斯特勞斯醫生,在小白鼠阿爾吉儂身上做實驗。
透過腦部手術,大大提升了阿爾吉儂的智商,小白鼠可以輕易走出極其複雜的迷宮。
聰明的阿爾吉儂
試驗的成功極大地鼓舞了兩位醫生,他們迫不及待地對查理施行了相同的手術。
查理非常開心,他能夠很快“變聰明”。
在醫生的要求下,查理每天都要寫“進步報告”,記錄自己點點滴滴的變化。
從錯字連篇到通順流暢,查理的報告越寫越好。
他的智力極速提升,最後查理變成了智商 185 的天才。
他如飢似渴地學習,快速掌握了多種語言,廣泛學習了多種知識。
他體會到與大學生討論莎士比亞、彌爾頓、康德的樂趣。
這是查理智識的高光時刻,他興奮不已。
伴隨著智力的提升,記憶的大門轟然敞開,他一下子回憶起悲傷、撕心裂肺的童年。
最傷他的是關於媽媽羅絲的記憶。
媽媽不承認查理的智障,對外極力抗辯,在家則對查理經常斥責、痛打,她受不了在外人面前丟臉。
妹妹諾爾瑪出生後,媽媽彷彿變了一個人,生怕查理會傷害妹妹,對查理十分提防與冷漠。
她以查理為恥辱,恨不得殺了他這個累贅。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小查理被愛他的爸爸送到了低能兒養育機構,與家人再也沒有見面。
查理在記憶的噩夢中醒來,淚流滿面。
他痛恨媽媽,痛恨奪去媽媽之愛的妹妹,痛恨懦弱的爸爸,也痛恨不聰明、總是惹媽媽生氣的童年的自己。
孤獨的查理
他也第一次發現,麵包店裡所謂的“朋友”不過是些自私自利的傢伙。
他們一直以查理的智障取樂。放他鴿子,欺負他,推搡他,甚至無緣無故地打他。
面對真相,查理的心在流血。
查理的高智商襯出其他人的愚蠢和粗鄙,他被面包店開除了。
查理也因自己極高的領悟,看不起尼姆教授和斯特勞斯醫生,認為他們不過是冒充巨人的凡人罷了。
自負傲慢、刻薄自私的天才查理令人討厭,他變聰明瞭,卻陷入了痛苦、孤獨。
艾麗斯幫助查理認識到,
智識再高也與人性無關,她更喜歡之前傻氣但是善良、溫柔、包容的查理。
天才查理第一次懂得了愛情,他愛上了啟迪他智慧的艾麗斯。
天才查理與艾麗斯相愛了
生活以痛吻我,而我卻報之以歌
。
瞭解了慘痛真相的查理十分難過。憤怒過後,
查理明白每個平凡人都是不完美的
,包括媽媽。
媽媽對他的愛是有條件的,只有查理變聰明瞭,媽媽才會愛她。媽媽對他傷害最深。
他試著去安慰童年的查理,告訴他:這不是你的錯。
查理療愈了自己受傷的內在小孩兒,與自己和解
。
麵包店夥計們過去的嘲諷與後來的疏遠都是人性的弱點。
他們只能與自己智識和三觀相似的人才能融洽相處,太蠢或太聰明都會使其他人遠離
。
沒有人願意顯得比“笨蛋”還蠢,人愛虛榮,沒必要責怪他們。
當生活中的朋友漸行漸遠,如果不是自己的錯,那麼就去尋找真正理解你、愛你的人吧。
人生就像升降電梯,不斷起起落落。
不同的朋友停在不同的樓層。
有交集了,就留下來,否則,揮揮手辭別,也是一種成全和理解
。
智商再高,也不一定帶來友誼與愛。只有捧出一顆真心,善良待人,儘量包容與理解,才能獲得友誼與真情。
三、面臨從光明重新跌入黑暗的絕望,查理願以微光照亮他人
阿爾吉儂的行為變得異常,它從暴怒變得倦怠,智力開始退化,不吃不喝,最後死亡。
天才查理預感到自己的命運,陷入深深的絕望。
他以自己天才的頭腦,抓住最後的時光,廢寢忘食地研究,希望找到阿爾吉儂智力退化的根本原因。
他也希望他的研究成果可以幫助到自己,避免走入同樣的死局。
結果出來了:腦部手術存在致命的缺陷。
智力雖然可以在短期內得到極速提升,但是也破壞了大腦結構。
實驗者的智力會在高峰點之後呈現斷崖式下跌,甚至降到比之前還低的水平。
查理已經預見了自己悲涼的未來,卻無能為力。
能真正理解查理的只有阿爾吉儂
他努力寫完研究報告,然後去看望了爸爸、媽媽和妹妹。
爸爸已經認不出他了,媽媽開始出現老年痴呆症狀,但是依然固守著對童年查理的厭惡。
隨她去吧,查理已經不再憤怒,一輩子虛榮的媽媽也嚐盡了生活的苦。
人,總是逃不出自己認知的藩籬,痛苦萬分,又無可奈何
。
令查理驚訝的是妹妹諾爾瑪的熱情與懺悔。
小孩子的殘忍是赤裸裸的,也往往是無心之過
,即使帶給查理很多傷痛。
雖然試驗失敗了,查理並不怨恨兩位醫生。
他感謝他們,讓他體會到世界的廣大,知識的無限,精神的愉悅,愛情的甜蜜。
他與童年的查理和解了,他再一次與周圍的世界握手言歡。
查理的智商如潮水般退去,他開始記不住東西。
他又回到了麵包店,過去的朋友重新接納了他。
他的人生彷彿是濃縮版的輪迴,是一根拋物線。
他曾經到過山頂,領略過絕美的風光。
他又再一次跌落谷底,重新變成了傻乎乎的查理
。
但是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
他變得平和、堅定。
他一直以極大的毅力堅持寫著“進步報告”,因為他相信他的報告可以給醫生提供幫助。
讓他們修正錯誤,不斷探索,找出一條新的道路。
治癒和他一樣的智障人士,讓他們重獲新生。
哪怕是微光,也要閃亮
。
查理,從黑暗走入光明,又重新跌入黑暗。
他真正的朋友只有阿爾吉儂。
在懂得名譽、地位、智慧、金錢都如指縫間的流沙之後,對查理而言,真正重要的,僅僅是作為一個人,被完整地理解、接納與看見。
故事講完了。
也許你已經猜到了,查理·高登是一本書中的人物,這本書就是《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
作者丹尼爾凱斯是著名的科幻作家,雨果獎與星雲獎獲得者。
這本書出版後廣受好評,全球銷量超過 500 萬冊,還被改編成了電影、電視劇和舞臺劇,大獲成功。
這本書藉著科幻的外殼,以極其細膩的心理描寫,刻畫了查理濃縮人生的心路歷程,讀來既溫暖又令人心碎。
人人渴望愛與被愛,亙古不變。
查理短暫的一生,就像我們的人生。
從童年的懵懂,青年的綻放,到老年的衰敗,貫穿始終的是對愛與被愛的渴求。
情感無關智商,無關其他條條框框。
尊重每一個人,把每一個人當成一個完整的人來對待。
給予溫柔與善良,給予包容與理解,世界會有更多溫情。
愛是無條件的,它無關乎“變聰明”;
愛是包容的,它遠離愚蠢的高高在上與虛榮;
愛是廣大的,即使我即將跌入深谷,也努力發出螢螢之光,照亮其他需要幫助的人。
讓我們都修煉一顆柔軟心,保持對愛的渴望,對知識的探索,對人類苦難的悲憫。
向阿爾吉儂,
向查理,
向我們自己,
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