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是人之必然，人人都有老的那一刻。如果真的那一刻來臨的時候，我們坦然面對就是。

但在走之前，我們都想盡量活得好一點，活得自在一點，特別是活得有尊嚴一點。

我叫王小虎（化名），來自農村。從小家裡條件就不好，父母一直給我灌輸一種思想：讀書才有出路。所以我讀書很用功，比班裡所有人都用功，或許是我天賦不行吧，雖然加倍努力，但也只能排在班裡的十名前後。

我讀高三時，父親出了車禍，從此少了一條腿。但那開車的司機家裡也沒錢，所以並沒有拿到多少賠償。

而那年高考，我並沒有考上大學，儘管我自認為已經夠努力了，但還是沒考上。我就跟爸媽說我準備出去打工了，我沒那個上大學的命。但爸媽堅持要我復讀，說你就高中文化，出去能幹什麼，幹苦力？幹苦力能有什麼出息。復讀！一定要考上大學！沒錢，借錢也要讀。

在爸媽的堅持下，我復讀了一年，再次失利。

在爸媽的懇請下，我再次復讀，考上了，考上了省城的一所普通大學。在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流淚了，不容易啊，而我父母也在一旁默默地摸眼淚。我總算成功了，以後我一定要好好報答父母，他們太不容易了。

接下來就是借錢讀大學，然後畢業找工作，再然後就是結婚生子，買房子。跟大多數人一樣，我沒什麼特別的。

只是在我媳婦生小孩的時候，我把父母接了過來，小孩需要照顧，我還需要他們幫忙。這一待就是三年，在這三年裡，只要有空我就會帶他們出去玩，他們以前吃了很多苦，是該享享福了。儘管他們不願意，說費錢。但在我的堅持下，他們還是去了。當時我覺得，帶他們到處玩就是享福。

小孩馬上上幼兒園了，我媽終於跟我開口了，說他們想回去，回老家去。

我跟老婆商量了一下，之後就送他們回老家去了。

但是回老家還不到半年，我爸撐著柺杖去幹活，摔了一跤，還摔斷了一根肋骨。我馬上趕回去把他們罵了一頓。你看，才回來多久就摔了，叫你們別幹了別幹了，現在摔了吧，要錢的話問我要就行了啊，盡給我添麻煩。病治好後，就到我那裡去吧。

他們一時說不出話來，等病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就出院了。然後又在老家修養了一段時間，之後我把他們又接過來了，儘管他們不太願意。

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我之前沒特別注意，但有一次我半夜起床方便時，聽到了他們房間傳來了嘆氣聲。這麼晚了還沒睡嗎？嘆什麼氣？

我停下了腳步，張開了耳朵。

“以前兒子需要我們幫他照看小孩，他們要上班，沒辦法。現在已經上幼兒園了，不需要我們照看了，還把我們拴在這裡，哎！”

“誰讓你要去砍柴的，還摔跤了，兒子也是不放心我們。”

“你看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普通話我們也講不好，沒法與人交流，天天待在家裡看電視？或者到下面亭子裡發呆？難受！”

“之前到處旅遊，浪費錢不說，其實我是根本不想去的，那遊樂園、動物園有什麼好看的。”

“是啊，但兒子孝順啊，帶我們去看，總不能說不好看吧？”

……

聽著父母的對話，此時我開始回憶。以前帶他們去各種地方玩的時候，他們表面上看起來挺高興的。但現在想想，好像並不是真的高興。他們只是為了應付我，不能浪費了我的一片心意。他們在這裡的笑聲永遠比不上在老家與那些鄰居們聊天時笑得自然、笑得開心。

我也發現他們有時候表面上在看電視，但一問劇情的時候，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原來他們只是在發呆、失神。

很快到了週末，吃早飯時，我跟爸媽說，等一會你們收拾一下，我送你們回老家，不過你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聽到這話時，兩個老人的臉瞬間舒展開來，就像花兒一樣，一下子話也多了起來。瞬間，我覺得這個決定是做對了。

送父母到老家時，兩位老人與村裡人打著招呼的笑容真的是無比燦爛的，這時我明白了兩位老人的想法。這裡才是他們的根，在這裡他們才能完全放開，才能暢快地笑，才能舒心地過日子。

中國人一直講孝順孝順，不能只講孝，還要講順。如果能做到順老人的意，那就做到了孝順，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