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來越覺得自己不配談戀愛了。”
第278次四腳朝天地躺到床上,合租姐妹又發出了一聲感嘆。
“最近有個男生追我,可是他還在無憂無慮地上大學,我已經開始為每個月的房租水電發愁了。
這種自顧不暇的時候,我哪裡還有精力去跟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談戀愛啊!”
說著說著,她又把自己的朋友圈個性簽名改成了:
少女的征途應該是成為富婆,而不是囿於兒女情長。
我很能理解她的想法,就好像隨著人生階段的不斷遞進,我們的擇偶標準也在發生著變化。
學生時代,期盼著將來經濟自由,談戀愛也可以更灑脫點。
年歲漸長,又開始懷念學生時代的單純。
於是我們採訪了幾個處於不同收入水平、人生階段的女性朋友,關於她們的“擇偶標準”:
我上大學的那一年,正是營銷號開始崛起的那一年。
“男孩要窮養,女孩要富養。”一句話火遍全網。
我覺得這話很不科學,大家都是十八九歲光吃不掙的年紀,憑什麼你男的窮得正大光明,我女的窮得羞愧難當。
不行,古人云,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於是我帶著六百多分的英語六級證書應聘了一份輔導機構的兼職。
在這裡認識了同樣向生活低頭的他。
高高瘦瘦,戴黑框眼鏡,嘴唇的形狀很像金拱門的經典圖示“m”。
有一天晚上下課後倆人一塊兒去吃燒烤。
熱河南路的晚風吹啊吹,吹得空氣裡突然多了幾分曖昧的味道。
不知道燒烤攤的老闆怎麼想的,橄欖綠的破舊音箱裡突然飄來一首劉若英的《後來》:
“那時候的愛情/為什麼就能那樣簡單/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對著鐵板魷魚大放光彩的雙眼突然對視,心臟漏掉了一拍。
如果他放的是《我抬頭一看滿街都是單身的狗》,那麼我們可以從頭到尾做兄弟或者姐們兒。
後來不知道誰提了一嘴,要不要去看電影。
又由於電影票約等於兼職半天的工資,最後以“回去用手機看也一樣”為理由沒去。
如果你問我,18歲的擇偶標準是什麼?
那個心臟“漏掉一拍”的瞬間可能就是最好的答案。
“催催催整天就知道催!”
第31次吵架後他摔門而出。
這個月算是圓滿了。
都說陪一個男生長大會很累,那一天我才真正體會到。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我突然徹底失去了任何情緒上的波瀾。
我們終究也成路人了。
押一付三的房租是我交的,生活物品是我操心的,夜路是我自己走的,工作上遇到問題是我自己解決的。
畢業大半年了,好像找工作會折他的壽一樣。
他像一尊永遠窩在沙發裡打遊戲的人體雕像。
把洗好的衣服從洗衣機拿出來晾,對他來講好像也是個要命的動作。
那天他的離開讓我感到如釋重負。
原因不僅僅是厭倦了免費保潔一般的日夜付出。
而是,我感到我愛的人,首先要是我所尊重的。
但他,我尊重不起來。
那扇合上的門,再也沒有開啟,我們的愛情也到此為止。
他長得不算帥氣,甚至和所有“帥”的元素背道而馳。
身高沒有一米八,體態有幾分胖。
對於減肥沒有絲毫耐心,比如中午吃完全麥麵包,晚上就會來一份炸雞犒勞自己。
對於我則十分有耐心。
我腰椎間盤突出復發的時候,他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上上下下地奔波,拿熱毛巾給我捂。
那時候我們一個月掙八千,各自騰出一半兒來還房貸。
餘錢不多,就在郊區租了一間loft。
衛生間在一層,臥室在二層,於是他從一樓擰乾熱毛巾,拿到二樓給我敷,涼掉就重新搞。
來來回回折騰一晚上,只聽到他抱怨一句:
“哎!都怪我忘記提醒你了,今天不應該久坐的。”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這讓我想起我的上一任男友。
我生病的時候,他在一邊打遊戲正打得熱火朝天,對於我的呼喊無動於衷。
那天要是突發心臟病,或許就沒有現在的我了。
有人說,24歲是一個很特別的年紀,因為它距離“18”和“30”一樣近。
現在的我就位於這樣一個年紀,我的擇偶標準裡,“安穩”一詞晉升為TOP1。
這種“安穩”,不是說一定要當公務員、進國企。
而是不論收入or心智,都應該進入一種平穩的狀態。
十八歲的時候我可以二話不說陪你跑去另一座城市看演出,然後通宵喝酒划拳K歌到天明,告訴自己有情飲水飽,千金散盡還復來今宵有酒今宵醉。
可二十四歲的時候我必須要考慮如何在這座城市買一個房子。
雙倍加濃的冰美式也化解不了在網際網路公司可能隨時被辭退迭代的焦慮感。
那個姍姍來遲的你,我想你明白,合適不是湊合的代名詞,安穩也不意味著喪失生活熱情。
我談過一個“理所當然式男友”。
比如情人節給我發13。14,我沒多說什麼,知道他那陣子沒錢。
於是歡天喜地地說著“謝謝,愛你”,收下。
隔幾個小時後跟我炫耀他的哥哥超有錢,給女朋友發了5200。
我愕然,這話讓我怎麼接。
於是我問:“你不覺得你在羞辱我嗎?還是雙重羞辱。”
他立刻秒回,用那種非常理所當然的語氣反問:“我沒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比如忘記我的生日。
等到那天的最後一分鐘也沒有等到一句生日快樂。
想起上一次他的生日,我提前一個月備註在日曆裡,設定鬧鈴提醒。
我在零點零一分的時候抱著最後一絲絲期待,給他發去一條訊息:
“在昨天,我生日。”
也許他會突然想起來,也許他會感到抱歉,也許他會補上一句親愛的生日快樂?
幾分鐘後手機震動,我點開訊息框,仍然是熟悉的語氣:
“在昨天,我在酒吧喝酒啊。”
於是我感到自己像春節期間街上珠寶店門口迎風招展的大型氣球。
我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炸裂,而事實卻是被打開了出氣閘門,緩慢而絕望地洩了氣。
後記
透過這個採訪,我發現,無論收入多少,幾乎所有的採訪物件都一致覺得,找一個合適的伴侶,非常的難——並且難的原因並不是要求太高。
這也讓我忍不住去思考,在“擇偶”這件事裡面,最重要的到底是什麼?
是樣貌嗎?是學歷和收入嗎?
是挺重要,但這些絕不排在首位。
有一天和朋友們在玄武湖散步,正如本文一樣,大家的收入水平並不相同,但聊到擇偶,卻一致聚焦在一個關鍵詞上,這個詞俗套又珍貴,叫:人品。
這裡麵包含著愛與尊重,對共同生活責任的承擔,對另一半真誠的關懷。
聽上去很基本,很簡單,可在這個浮躁的時代,卻又好像很難。
於是我們都在等待。
有人將精緻利己貫徹到底,有人失戀後獨自哭到歇斯底里。
有人一頓酒局就可以開始一段感情,有人在每一次邂逅之時封閉自己。
有人痛不欲生,有人遊戲愛情。
相愛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們慢慢學習,慢慢成長。
但願在氣球徹底偃旗息鼓之前,我們都能尋找並封住那道,漏氣的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