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童年起，我便獨自一人，照顧著億萬星辰。”

天尊的臉黑了又青，哪怕天破了一個洞，也能面不改色的天尊被自己的兒子氣得面容扭曲。

他沒眼看，一眨眼已經不再原地，聲音遠遠地傳來：“你們兩個，滾來凌霄殿。”

兩人也只是淺嘗輒止，藍湛最後輕輕地咬了下魏嬰的唇，“調皮。”

魏嬰不服氣的誇張了語氣，“含光君，分明是你先動手又動嘴。”

藍湛啞然，他輕輕地咳了一聲，又牽起魏嬰的手，看著凌霄殿的方向，問了句：“怕嗎？”

魏嬰回握藍湛的手，這人在人間的時候身上的溫度總是比正常人低了好幾度，到了天上更冷了。

“笑話，天上人間，我魏嬰怕過什麼？”

“除了失去你以外。”

前一句傲氣得讓藍湛想笑，後一句沉重的叫藍湛心疼。

“魏嬰，這一次，不管什麼結局，我都不會鬆開你的手。”

兩人這麼牽著手堂而皇之地走進凌霄殿，這一份不容於天的感情明明白白地展示在眾神眼前。

看著他們緩緩地走過來，眾神表情各不相同，反應卻又驚異的相似，目光毫不掩飾地從他們的臉上落在他們交纏的手上，然後又齊齊地轉過目光，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向了高座凌霄的天尊。

有人擔心，有人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天上不知歲月長，一百多年對他們這些活得不耐煩的神仙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可在二殿下去了凡間之後，這天界數不盡的歲月漫長又無趣，就好像被按下了停止鍵，一切都靜止了。

百年前魏嬰和藍湛的感情轟轟烈烈，六界無人不知，他們的故事比牛郎織女還讓人震驚。

父神之子和天尊之子看對眼了，還結了姻緣契，這是什麼曠世奇談。

百年前，神仙們只知道二殿下為愛跳了誅仙台，被天尊救回來後便消失在人前，而含光殿下大婚典禮上拋下新娘，之後再也無人見過。

百年間不少神仙猜測他們大概是隱於六界的某個地方，除了少數幾個神仙知道他們是去凡間歷劫了。

說是歷劫，卻也是天尊的一點私心和不得而為的妥協。當時二殿下跳下誅仙台後不止丟了三千年修為，就連元神都受了嚴重的損傷。

歷劫是恢復法力的最快方法，而讓含光殿下一起下凡，也是希望在人間能成全他們一世情。

人間，魏嬰歷的是生死劫和情劫，藍湛則是過情劫和心劫。大道之行，殊途同歸。“塵世情緣塵世了”，這便是天尊要的結果。

天尊淡淡地掃過他們交握的手，不語，他的神情還是那麼的威嚴不可侵犯，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藍湛和魏嬰齊齊跪下，同聲道：

“兒臣拜見父尊。”

“忘機拜見天尊。”

天尊並未理會二人，淡淡開口，“今日召集眾神前來，是為商討如何處置含光殿下和二殿下一事。眾愛卿以為他們二人該當何罪？”

太上老君和月老對視了眼，心裡都有了個底，天尊這是想徇私呀！也是，兒子再叛逆也還是天尊的寶貝疙瘩。

可不罰也不行，上行下效，天尊若是包庇了他們二人，又置天規於何處？又如何服眾？

“天尊，人間有句話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兩位殿下身份尊貴，肩負六界蒼生指責，卻沉溺私情枉顧天規，按天界律法，當……”

鳳族神君停了下來，他再大膽，也不敢說出後面的話：“剔除神骨，洗起記憶，打下凡間受生生世世輪迴之苦，永世不得相見，不得迴天界。”

天尊走到魏嬰和藍湛跟前，“你二人問我，為何就是不能看成全你們。”天帝接著說：“這個答案，就在‘忘機’二字裡，忘機，你是父神唯一的兒子，你為天界而生，為六界而活。天選之人，如何能有七情六慾？”

“你和魏嬰不可能在一起，你終究要忘記他，他是你度過天劫的最後一個羈絆。”

這番話，天尊是第一次說，可對於失去過魏嬰的藍湛而言，並沒有多大的觸動。

“我自有記憶起，便獨自一人，守護著這億萬星辰。而餘生有多長，我便陪魏嬰多久。”藍湛的聲音清晰的落在大殿的每一個人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