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資訊「老哥的故事」記憶是陳年美酒,也是穿腸毒藥

菜單

「老哥的故事」記憶是陳年美酒,也是穿腸毒藥

看著已經泛黃模糊的照片,轉眼已經過去30年,而父親的離開已經21年了。在我的童年,沒有哪個小夥伴跟我一樣遊歷大半個中國。還記得第一次吃冰激凌、第一次乘火車、第一次看見長江裡的輪船。有時候很想去廣東的陸豐再看看,在那裡跟父母和年少的舅舅呆了一個多月。廣東人重男輕女,被當地人販子盯上,父親帶著我連夜逃亡,苦了母親和舅舅還留在工廠為我們善後。在父親去世後的很多年裡,我都會很想念他,甚至打心裡崇拜父親。因為他有膽有識,從很多長輩中得知他的聰明,他很小的時候就會自制火藥打火槍,學做生意甚至承包過供銷社,是我們鎮子裡最早的萬元富。但是母親回憶起那段驚險往事時,我才知道,父親帶著我逃跑了,母親和舅舅卻依然留在虎口裡。母親是因為怕我有危險,才讓父親帶我先行離開,但是父親卻從不考慮母親留下來會有更大的危險。最後,留在我媽身邊的卻是舅舅。最後,一直陪著我媽歷盡千辛萬苦回到老家也是舅舅。

「老哥的故事」記憶是陳年美酒,也是穿腸毒藥

對父親的思念,就像是做人最初的理想,看似美好,其實根本不是你想的樣子。人的善良,如果沒有實力,還不如說是窩囊。奶奶很喜歡抽水煙,但是很少有地方賣水煙了,每次父親外地去做生意,都會給奶奶買一些水煙回來。在父親分家那一年,把最小的叔叔分給我家。小叔十七八歲的時候,父親又想方設法託關係送他去部隊。總之,在他能力所及的時候,也是一個善良的人。他也很勇敢,曾經一群流氓圍著他想訛錢,他就拿出一把扳手,跟他們講,就算你們打死我,我也要拉一個墊背,竟是全身而退。有錢的時候,無論去到哪裡,都有狐朋狗友請著去做客,去讀。人送外號“銅匠”,也就是送錢的意思。記得很小的時候,母親一次次從窩子裡找他回家,也是跟後來管我一樣,根本管不住。

「老哥的故事」記憶是陳年美酒,也是穿腸毒藥

人,都是命。父親苦讀了大半生,最後也終於覺悟了,準備拾起老本行,做藥材生意。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啊,在騎摩托車收藥材的路上,遇到塌方,就這麼沒了。我不知道他在臨死前會想些什麼,會想到誰,但是他的去世,或多或少改變了我和家人的命運。如果從一開始,他就不會讀,把精力都用來做生意,我相信我也絕對是富二代了。如果他後來不想著走正路,又或者不會遭遇不測。

我跟我父親都是“聰明”的人,卻偏偏辜負勤勞本分的母親。她從來不攀比,不想錦衣玉食,她總是力所能及地幫助一些窮親戚,也總是跟我講不完的道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覺得我的知識、我的見解都比她高,我覺得我跟母親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我跟朋友能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對母親卻少有陪伴,記得參加工作第一年,大年三十,都跑到別處去玩牌,讓媽和妹妹兩個人留在家裡看春晚。

「老哥的故事」記憶是陳年美酒,也是穿腸毒藥

這些年,因為讀,讓母親為我失去了一切。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的母親能夠像我媽一樣。她現在60歲了,今年以來找了很多份工作,就這份稍微輕鬆一點,但是工資很低,一天7小時,工資2300,還不包吃住的。所以她又找了個小時工,一個月900。依然省吃儉用,餘下的錢,都是幫我還了債。那種從父親去世以來,母子相依為命的感覺,我才真正切身感受到。這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柱。什麼愛情啊、友情啊、兄弟啊、女人啊,在我母親對我的感情面前,微不足道。

母親的心願不是享福,而是看到我好好活下去,不管債務什麼樣子,不要在沉迷讀博。但她也知道如今這個情況,不是好好工作,靠那點工資就能夠改變的。只是無論如何,都要堅強面對,一點點度過眼前的難關。

「老哥的故事」記憶是陳年美酒,也是穿腸毒藥

我問母親,自己有什麼心願。她告訴我,以前為了我忙前忙後,東奔西跑,以為能把我拉回來,對外婆沒有盡到孝心(其實我媽媽對外婆的孝心是最好的,晚年外婆一直住在我家,直到我第一次讀博賣掉房子),希望將來她死了,讓我把她葬在外婆的墳墓旁邊……

一談到關於生死的話題,一想到母親陪伴我的日子會越來越短,悔恨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想我這一生,無論如何,都要實現母親這個願望,把她葬在外婆的墳旁,而我也會在死前,把自己的墳墓挖好,陪伴在母親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