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李妮一個人。
“OK,搞定。”李妮自言自語。
加班加點,總算把加急的工作任務完成了。看了下手機,8點。
先去附近的飯店吃飯,再坐地鐵回家吧。李妮心想。想到她最喜歡的麻辣香鍋,加班的疲憊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而接完這個電話後,李妮心情十分複雜,剛才消散掉的疲憊千倍返回來了,連胃口都沒有了。
電話是她媽媽打來的,說她弟弟要結婚了,讓她幫弟弟在城裡買套房,只付首付也可以。
李妮說:“他結婚需要房子,就自己買啊。為何要我幫他買?”
誰知她媽媽蠻不講理地回道:“你是姐姐,幫弟弟買房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養你那麼多年,算是白養了。”
李妮的老家在農村,有些人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李妮出生的那一刻,接生婆一看是個女孩,甚至覺得有點晦氣。
她媽媽也因為生了個女兒,沒少受婆婆的語言暴力。懷孕期間,李妮奶奶像伺候皇后娘娘一樣伺候著李妮媽媽,盼的就是一個大孫子。誰知,竟然生出來個丫頭片子。奶奶覺得自己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當然,這些都是李妮無意間從大人那裡聽說的。
從小到大,弟弟都是家裡的小皇帝;而她,連根草都不如。
弟弟的文具都是新的,而她,只能用弟弟不要了的舊文具。小李妮的心裡固然不好受,但這也讓她更加堅定了“靠讀書謀出路”的信念。
有一次,弟弟頑皮,把她參加奧數競賽獲得的獎盃摔碎了。她哭著鼻子找媽媽訴苦。結果她媽來了一句:“不就是個獎盃嘛,又不能吃不能喝,擺在那,我還嫌佔用地方呢!”而此時,她爸爸在旁邊默默抽著煙,一言不發。
自打這次以後,李妮不管遇到什麼煩心事,都沒有和爸媽說。要麼,找朋友傾訴;要麼,自己一個人嚥下去。
高考,李妮超出一本分數線十多分。她執意要出省上大學,因為她不想讓原生家庭的痛伴隨她一輩子。而父母壓根不想供她讀大學。
或許是被壓抑了太久,抑或許是叛逆。李妮不聽父母的鬼話。父母生氣之下,竟說出了“你要是不聽,以後我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的狠話。
那一刻,李妮的心,不斷滴著血,如刀割般疼。
父母果然沒供李妮上大學,李妮是靠著助學金、兼職、獎學金讀完大學的。
畢業後,李妮選擇留在大學的城市打拼。一是因為大城市機會多;二則是因為,她不想她以後的人生再受到原生家庭的牽絆。
李妮有了體面的工作後,原本幾乎不跟她聯絡的父母,時不時會打電話過來“問候”她。比如,你弟弟要買個最新出的手機;你弟弟想買個平板電腦;你弟弟戀愛了,開銷變大了,你給他打點生活費,支援一下……
而這次的“問候”變成了——給弟弟買房。
之前,李妮聽到這些要求,雖感到特別的無語和心寒,但最後都有打錢過去。她心想,畢竟父母對她有生養之恩,這些錢,就算是對他們的回報吧。
然而,這次,李妮不想被壓榨了。就算父母對她有生養之恩,之前她打了那麼多錢,支援他那個不思進取、玩物喪志的弟弟,也算是還清了吧。
她想開始為自己而活了,不再活在原生家庭的牢籠裡。父母要說她白眼狼,就讓他們說去吧。雖然他們對她有生養之恩,但是從小到大,他們給自己所造成的心理陰影的面積也不小吧?她要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不想再當“扶弟魔”了。
先前,閨蜜就對李妮說過,如果她一直這樣有求必應,她爸媽只會得寸進尺。故勸她要“狠心”一點,別打錢過去。但李妮念著父母的養育之恩,和對親情的渴望,一而再再而三地有求必應。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錢過去,就是懷揣著渺茫的希望,希望你們能因此而真正地把我當成你們的親生女兒。但是,是我想多了,在你們眼裡,你們只有一個兒子。
李妮心想著,內心的每一處角落都點綴著悲傷,但依然假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搭著地鐵,路過一站又一站。
回到出租屋,李妮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便給母親回電話,說這錢她不出。
電話那頭的母親暴跳如雷,開始數落她。她乾脆掛了電話。隨後哭成淚人。她暗暗對自己說:“哭吧哭吧,把這麼多年的辛酸全部哭出來,以後就跟這個拖油瓶家庭say goodbye,去迎接新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