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這幾天幹啥都提不起精神來，吃飯都是湊合，一碗麵條就是一頓飯，吃完飯也不看電視不玩手機，躺在沙發上愣神。

迷迷糊糊中，門咣噹一聲響，趙磊回來了，我蹭的從沙發上坐起來：你還知道回來，你都去了多少天了。

我邊說邊衝到門口。趙磊正在換鞋，聽到我說話，頭都沒抬。

我氣得上前拍了他一巴掌：跟你說話呢，你看你這衣服皺的，這都什麼味，趕緊去洗澡，我給你做飯去。你想吃麵條還是餃子？

趙磊的衣服皺皺巴巴的，像是被撕扯過，趙磊的神情也有些不對，蔫頭耷拉腦的。

趙磊低頭不說話，我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是不是累壞了，趕緊去躺會，我把飯做好了叫你。

我把趙磊往臥室的方向推了一把，趕緊去廚房做飯。

我煮好餃子，趙磊還站在客廳發呆，我給他把外套脫了，把他推到洗手間。

我催著趙磊趕緊吃飯，趙磊一聲不吭地開吃，連醋都沒蘸，5分鐘吃了一盆餃子。

我有些不放心的問趙磊怎麼了？趙磊一抹嘴，深深地看向我，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睛往裡瞘著，泛著紅血絲，滿臉疲憊。

小娟，咱們離婚吧，房子歸你，大車歸我。趙磊很快低下頭去，聲音低沉，內容卻像炸雷般在我耳邊響起。

我倏地站了起來，張了張口，卻沒有聲音，我使勁咳嗽，才找回聲音：為什麼離婚？你出啥事了？你外頭有人了？

趙磊轉過身去：你別問那麼多了，孩子上學要戶口，房子歸你，孩子也歸你。

我頭腦一片空白，趙磊回屋收拾了行李，很快就走到門口，轉過身來跟我說：明後天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去辦手續，我走了。

我拉著趙磊的手不讓他走，讓他說明白，趙磊猶豫了下還是拽開我的手，義無反顧的下了樓，我緊跟著衝下去卻沒找到他的身影。

我蹲在樓下嚎啕大哭，我不明白他就是去出車，為什麼回來要離婚呢？

2

我們結婚十五年，本來日子過得不錯，但是前年公公得了肝癌，我們傾盡所有給老人治病，最後人財兩空。去年兒子考上私立初中，又交了一筆學費。

我們手裡沒了積蓄，趙磊聽人家說跑大車掙得多，揹著我辭職去給人家開大車，半年後又借錢買了一輛大車。

開大車確實掙得多，但太辛苦了，一出門就是好多天，晚上還不能好好休息。雖然掙到了錢，但是趙磊的身體明顯沒有以前好了。

我勸趙磊換個工作，他總跟我說只幹五年，掙夠一套房錢就把車賣了。

我勸不了他，只好想各種辦法給他補充營養。

實在是趙磊太節約了，別的司機出門在外都是好吃好喝，回來先去喝頓大酒。趙磊在外面只捨得吃素面，出車回來先回家。

趙磊每次出門我都給他準備自己做的燻腸、燻肉，又在冰箱裡凍了自己做的餃子，包子，燉肉，他回來的時候做給他吃。

除了不捨得吃，趙磊還不捨得抽菸。開大車的司機為了提神，買的都是好煙，但趙磊捨不得，只撿最便宜的煙買，一回來就收起來。

有一次我去給趙磊送東西看到別的司機拍著他肩膀說：兄弟，咱們要為自己考慮，掙錢就要想著花。

趙磊搖搖頭說：我就是為了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我的錢都是他們的，我不能亂花。

其他司機笑話他，他也不以為然，還讓我把東西送到了趕緊回去，說天黑了不安全。

為了省錢，我們幾乎不在外面吃飯。可是兒子過生日說沒吃過烤肉，他特意找同事打聽哪家烤肉好吃，出車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帶我們去吃烤肉。

整頓飯他只顧著給我們烤肉，自己幾乎沒吃，兒子讓他吃，他說不喜歡吃燒烤味，回家讓我給他煮了一大碗麵條。

可我明明看到他吃了兩塊打包回來的烤肉，又捨不得地放回去。

我們日子雖難，但過得很開心，我怎麼能相信趙磊會對不起我們的婚姻，提出離婚呢。

3

趙磊大半夜的離開，我不放心，給婆婆打電話，婆婆說趙磊沒去她那。我又給他哥們打電話，也說沒去。

我一晚上都沒睡，我想不出來到底哪出了問題。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車隊找他。

原來我來這裡，大家都圍上來叫我嫂子，這次見我找來，大家呼啦一下都散開了，我問大家趙磊去哪了，大家都說不知道。

我在車隊找了一圈只找到了趙磊的摩托車。

看著大家躲避我的眼神，我心裡奇怪又忐忑，我假裝離開躲到了門外。

等了半小時等到趙磊出來，我衝上去想跟趙磊談談，趙磊根本沒注意到我，騎著摩托車很快就走了。

我心裡生氣，立刻騎上電動車去追他。

我看著趙磊走走停停，在路口買了營養品和玩具才向河西騎去。

我一直跟了他半小時，他才停到了一個門口。

趙磊把手裡的東西給一個女人送去，女人不理他，把東西扔到地上，還推搡他。

趙磊絲毫不還手，執著地把東西交給女人。

離著有點遠，我聽不到女人的話，但很快家裡衝出幾個人一起打他，我隱約聽到讓他走。

我遠遠地看著趙磊臉上討好的微笑，心裡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怪不得他要跟我離婚，原來是來這裡討好別的女人。

我緊緊的抓著車把手才能讓自己不上前，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直接在這嚎啕大哭。

我忍著眼淚離開，心裡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咬，又癢又疼，我騎上電動車卻不知道去哪兒。

不知過了多久我接到趙磊的電話，趙磊第一句話就是明天去辦離婚手續。

我隱忍的淚水掉了下來，我哭著說兒子怎麼辦？趙磊說兒子以後都歸我他不管了。

我腦海裡想起剛才趙磊討好的笑容，一狠心同意了他離婚的要求。

趙磊約我明天八點半去民政局辦手續。

我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放聲大哭，趙磊就這麼急著要讓我給那女人騰位置。

4

我們很快去辦了手續，走出民政局的大門，我抿著嘴使勁瞪趙磊，他猶豫的跟我說：以後你照顧好孩子，咱們就不要聯絡了。

我氣得嘴唇哆嗦起來：你就這麼愛外面的女人，甚至都不願意跟我有聯絡。

趙磊愣了一下，低下了頭：我不是，哎，不管怎麼說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吧。

看著趙磊頭也不回的離開，我也轉身就走，我要讓趙磊明白，不是離了他我就不活了。

我一直繃著一根筋，離婚的事情誰都沒說。

直到週末，上初一的兒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問他爸呢？

我想說死了，又怕傷了孩子的心，話到嘴邊變成還沒回來。

兒子很不高興的說爸爸已經去了一個月了，怎麼還沒回來。

我扭頭去收拾兒子的東西，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才一個月的時間，兒子就變成單親家庭的孩子，我還不敢告訴兒子。

我聽著兒子給趙磊打電話，但一直沒人接。

兒子很擔心的問我：媽媽，爸爸為什麼不接電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僵硬著臉說可能是在開車，哪會出什麼事。

兒子不踏實的拿著手機，每隔半小時就打一遍電話，但從中午到晚上，一直都沒有打通。

兒子要出去找他爸，我趕緊拉住他：你爸出車了，你去哪裡找他？

兒子倔強的說：我去找曾叔叔，曾叔叔肯定知道我爸去哪了，我不放心。

兒子的聲音裡帶著對父親的擔心和眷戀。我的心又軟了下來，我跟兒子說天黑了，第二天去找曾叔叔。

我哄著兒子去睡覺，又給趙磊發微信，提醒他先別告訴兒子我們離婚的事情，半天沒人回，打電話也沒人接。

我有些擔心又有些憤怒，難道離婚了就不能聯絡了嗎？

第二天剛起床，就看到兒子在客廳坐著，兒子說不放心趙磊，想早點去找曾叔叔。

我陪著兒子去車隊找，曾叔叔不在，其他人不知道趙磊的情況。我跟兒子保證讓趙磊儘快給他回電話，兒子才不放心的去學校。

我帶著一肚子怒氣去了昨天那個女人那，到處都找不到人，趙磊肯定在那個女人那。

5

女人開啟門問我是誰？

我看著女人姣好的面容，心裡的膈應不停的往上翻，我繃著臉說：我是趙磊的愛人，他在這嗎？

沒想到女人立刻翻臉，讓我滾。還說不賠錢就等著坐牢吧，不要一趟趟來找，他們不同意和解。

我在愣神中被女人掐了幾把，又被推出大門。

女人插著腰警告我：你告訴趙磊，殺人償命，你以為撞死人買點便宜東西說點好聽話這事就能過去，不賠錢，這事完不了。

又有幾個人衝過來想著打我，我趕緊騎上電動車逃走了。

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那女人不是趙磊的小三嗎？怎麼變成趙磊撞死人了？

我再次給趙磊打電話，可他就是不接。

我給他同事打電話，同事支支吾吾的，我挑明瞭說我知道趙磊撞人的事情了，我只想知道細節。

他同事這才跟我說了事情的經過。

趙磊這次出車回來的時候，被一輛三輪車追尾，三輪車上的老太太當場死亡。

老太太的女兒女婿不依不饒，非要趙磊賠錢，要不然就讓他坐牢。可是我家大部分的錢都還了欠款。趙磊跟我離婚，也是為了保住家裡的房子。

我既生氣老太太女兒女婿的貪婪，又生氣趙磊自作主張，不就是欠錢嗎？大不了我們一起還，為什麼提出離婚呢。

我從趙磊同事口中知道趙磊從派出所出來後住到了婆婆家，立刻趕到婆婆家。

趙磊冷著臉問我來幹什麼，還說我倆沒關係了。我衝上前拉著他胳膊給了他幾拳：你有事情為什麼不跟我說，難道我是那種出事就走的女人嗎？

趙磊捂著我的嘴不讓我說，婆婆已經聽到動靜出來了。

聽完我的哭訴，婆婆也流下了眼淚。趙磊無奈的說：對方要的錢太多，咱家根本沒錢，我怕法院強制執行，所以才想到離婚保全房子。

我激動的說：不就是賣房嗎？怎麼也不能讓你去坐牢啊？

趙磊堅決不同意，他說沒有了房子兒子上學都是問題。

婆婆跟著一起勸趙磊，趙磊都是不同意，我生氣地說我的房子我做主，走出了婆家。

6

我騎著電動車，邊走邊哭，我就不明白了，錢重要，可是人更重要呀。為什麼趙磊就是不同意我賣房救他呢。

當初我和趙磊剛認識的時候，我生了一場大病，是趙磊每天來醫院照顧我，給我洗衣服，送飯，還逗我開心。

在我擔心害怕的時候，趙磊安慰鼓勵我，我做完手術出來後看到的是趙磊手中的鮮花和他的笑臉，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和他共度一生。

初相識的時候趙磊能對我不離不棄，相愛了這麼多年，我怎麼能認錢不認人呢？

我單手騎車，擦眼淚的一瞬間，和一個逆行的電動車碰上，摔了下來，電動車摔到我身上，我半天都起不來。

對方要走，我死活不肯，最後還是路人幫忙叫來警察，把我送進醫院。

我不敢給我爸媽打電話，怕他們擔心，猶豫了許久才給趙磊打了電話。

趙磊立刻趕了過來，給我辦手續，拿藥，又給我買飯。

幸好我只是小腿輕微骨裂，好好養養就行了。

撞我的是個高中生，不停的道歉，他父親也趕了過來，立刻把住院費結了。

我雖然有氣，但是看他們的態度，也就原諒了他們。

回到病房，我跟趙磊說：你看我只是被撞了一下，你都非常生氣，既要他們認錯又要他們出醫療費，那你撞的老太太已經死了，對方要錢也不算過分。

趙磊不說話，我拉住他的手說：房子賣了還可以買回來，但咱們一家三口散了就不能再合起來了。而且你如果判了刑，對兒子的將來也是有影響的。

趙磊猶豫了許久才同意了賣房賠錢。

過了幾天派出所告訴我們由於對方追尾，趙磊不負主要責任，需要賠的錢比想象中少了很多，我們努力湊湊，再借一些就可以了。

幸好現在有30天的離婚冷靜期，我和趙磊撤回了離婚請求。

雖然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的日子會很艱難，但我和趙磊的心是在一起的，擰成一股繩一起努力，再苦再難也會過去。

房子賣了可以再買，但失去愛我的人卻找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