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資訊《紅樓夢品析》三十九回(下):二進榮國府,看劉姥姥長袖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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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品析》三十九回(下):二進榮國府,看劉姥姥長袖善舞

《紅樓夢品析》三十九回(下):二進榮國府,看劉姥姥長袖善舞

劉姥姥不是榮國府中人,她的介入打破了公府侯門日常生活某種程度上的封固和平衡,給讀者一個全新的角度去審視這個懸在社會階層的雲端,遠離平民百姓感官直覺的豪門貴族之家。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懷揣著底層貧民邊緣生活的心酸和無奈,一個掙扎著要活下去的人的勇氣和算計,一個世間俗人以尊嚴換生計的得與失,她冒失卻又不失分寸的來了。退一步看,以劉姥姥的身份,以他們家與王家的那點勉強的關係,而竟敢上賈家之門去打秋風,竟然得到王夫人跟前得寵的周瑞家的幫助,又竟然雖曲折卻順利地見到了榮國府炙手可熱的人物鳳二奶奶!若細想想,豈不很有令人驚訝的地方?

榮國府是傲慢的,王熙鳳更是不可一世。這是由社會地位和經濟實力的差距催生的人性反應。最終的結果竟是劉姥姥得償所願,滿意而歸。王熙鳳說“皇帝都有三門草鞋親,何況你我!”這句話的潛在意思就是承認了劉姥姥是王家的親戚,上得賈家的門。於是劉姥姥順理成章地吃上了客飯,拿到了救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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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讀者們可以看到的是,賈家和王家作為世家大族的門風,以及王熙鳳作為世族小姐和媳婦所受的薰陶和教養。而這些都是基於當時傳統農業社會,以小農經濟為基礎的社會體制,文化傳統所造就的普遍人文心理衍生的人情世故的表現。當時,親戚朋友、鄰里故舊之間救急救難,互相幫助是一種普遍的社會共識。以此來完善政府部門所缺失的社會福利和救助的功能,來保障有需要的人們的救濟,維護社會的安定。

這是一種人文精神的體現,也就是說,它是社會道德思想的風向,是不成文的社會公約。由此,比之於賈芸的舅父母卜世仁夫妻對賈芸的所作所為,王熙鳳對劉姥姥的作為無疑履行了這一社會道德職責。讀者們當然也可以理解為是王熙鳳或賈府粉飾自己體面的行為,但她願意粉飾,這本身就說明了這一觀念根深蒂固地烙印在意識裡。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剝離了階級剝削的大背景之下而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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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以上認知,我們就能更好地理解劉姥姥二進榮國府的心理和行為了。此一回,劉姥姥是以正式的親戚身份,帶著自家地裡產的,拔尖兒的瓜果蔬菜——她的“窮心”,回報王熙鳳慷慨解囊的恩義,算是親戚間的禮尚往來。劉姥姥受到了並不正式的禮遇,說不正式是因為王熙鳳接見她,又留下她自己去幹自己的日常工作;說禮遇是因為有兩位比較有體面的僕婦陪客,後又有平兒款待。

由於社會地位相差實在懸殊,關係又遠,劉姥姥對此自能坦然接受。王熙鳳有心留劉姥姥過夜,是禮敬劉姥姥千里送鵝毛的情義。而後又得到賈母親切接見,口乎她作“老親家”,邀請她在榮國府留宿。劉姥姥也就能安心於自己與環境的不協調。也只有在這樣安定的心態之下,由著環境的引導和鼓勵,劉姥姥才能發揮她幽默詼諧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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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姥姥二進榮國府,這一回她登堂入室,見到了榮國府裡的內眷們。於是,這處於社會兩個極端,沒有機會相遇的人,而今機緣巧合共處一室,難免不懷著異樣的心緒互相打量。在劉姥姥自然是無比驚訝新奇,而在榮國府的太太小姐們眼中,劉姥姥也是相當的令人好奇,十分的有趣。劉姥姥身上的鄉土氣息,她那顯得笨拙的機智和善於應對的臨場發揮,引動了一群身居富貴之鄉,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們的獵奇之心。

劉姥姥竭盡所能地迎奉這群生活優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常生活範圍相當狹隘的豪門貴人。她的心思很簡單,只是為了討好,為了不讓自己顯得無趣而令人失望,為了能不因為冷場而令自己尷尬,她急於應付,竟也能左右逢源。

劉姥姥說的鄉間奇事,兼具神鬼傳奇,因果報應。於是,“雪地抽柴的茗玉小姐”,引動了賈寶玉的愛美之心和他不能自已的嚮往之情。“九十歲吃齋唸佛的老奶奶感動菩薩喜得金孫”,說中了賈母和王夫人的心事,令一向吃齋唸佛的王夫人心生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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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劉姥姥極善於察言觀色,又深諳人之常情,她知道什麼時候該剎車暫停,也能把故事編得圓滿成功。她從一開始,從心理預設上就自我貶抑,處在一個被動的位置上,主動地去迎合。她有著極強的自我心理調節能力,而這樣的靈活效能和王熙鳳的善於應變相互應和,才能在後來,一次次地讓大觀園裡充滿了熱烈而真誠的歡聲笑語。暫時讓人們忘卻了日常生活的煩惱,也讓讀者們忽略了賈府正在極速崩塌的事實。